我不知道地方官員如何看待鄉鎮企業汙染環境的問題?先發展、後治理嗎?前幾年訪問無錫,才知道那裏真的有座錫山,明朝就挖空了,才叫做無錫的。當地出產惠山泥人--全靠惠山的陶土燒製而成,可是鄉鎮企業包括許多個體戶爭著濫挖惠山泥土,造成資源浪費,我說,小心以後再改名為“無泥”!您瞧,文人多麼討厭,人家花錢請你去參觀,你吃了喝了還要挑毛病。
然而,文人也有優點。王羲之邀請許多文人在溪邊飲酒作詩,那些酒杯放在荷葉上隨溪水漂流,誰人海量,伸手可得,飲酒自由化,管夠兒喝。喝了也不白喝,詩興大發,佳作連篇,就連這“流觴”的故事也成了千古佳話,至今的遊客們要看蘭亭,看流觴堂,還得買門票為地方積累資金嘛。
話說回來,如果那溪水又黑又臭,誰還敢在此“流觴”作詩呢?
紹興市區有條魯迅路,兩排粗大的法國梧桐綠陰蔽日,路的一邊有條小河,臨河的老房子出門就是麻石台階,直接落入水中,可見當年必須以船代步。現在這小河裏已經沒有船,也無法行船了,老房子門前多了個小橋,過橋即可上路。魯迅讀私塾的“三味書屋”就是這樣的老房子,書屋不大,僅容得6張小課桌,魯迅用過的課桌還是原物,保存得很好。屋後是個半月形的小院,很小,隻能算半個天井,供小學生活動活動身子而已,我看,頂多能踢毽子、跳繩,想滾鐵環都不行的。但是可以出息大文豪。可見文人的需求並不多,正如許廣平在魯迅辭世時寫的悼詞:他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
不遠就是魯迅故居。前麵的石庫門是原物。大部分房屋是重建的。正如魯迅自己所說,他家是“破落戶”。房子賣了,那買主為避晦氣,不但拆房,還要挖地三尺,漸漸財力不支,後邊魯迅母親住過的幾間房屋才沒拆。後院有棵“四季桂”,是祖母給童年魯迅講了許多故事的地方。我特別喜歡這棵桂花樹,不光因為它四季開花,還因為我也是聽著老人講故事長大的。
這座相當深的宅院後麵還有個菜園子,就是魯迅多次寫到的“百草園”了。果然有高高的皂角樹,綠油油的菜畦,新建高牆保護著魯迅寫過的那段矮圍牆,這潮濕的磚土矮牆上爬滿了碧綠的草蔓,很可能還有他喜歡逮的蛐蛐兒。
還有個規模不小的魯迅紀念館,以圖片、文字介紹他的生平,這就無須贅述了。倒是“鹹亨酒店”吸引我們去坐了半個鍾頭,八毛錢一碗加飯酒,一塊五一盤茴香豆,還有澆了辣椒糊的油炸臭豆腐,頗能解饞。可是望著牆上孔乙己寒酸的畫像,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了,唉,誰叫他也是個窮文人哩。
走馬觀花,匆匆忙忙趕赴“沈園”,匆匆忙忙轉了一圈。園內靜悄悄的,對了,蘭亭和魯迅故居這些文化名勝地段都是冷冷清清的,與那萬頭攢動的商業鬧市形成強烈反差。這是為什麼呢?莫非隻有我們窮文人才敬重文化,一心想發財致富的人們就不需要文化知識麼?趕回杭州的路上,嚼著幹糧,才有空兒回味“沈園”,陸遊和唐婉的愛情故事,寫成了京劇《釵頭鳳》,可惜年輕人現在大都不看京劇,咳,看看吧,那也是個很感人的悲劇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