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介紹三篇散文(1 / 1)

冰心

我要介紹的三篇散文,是趙大年的《脫發》、《火柴》、《房租》(見《散文選刊》1987年的第9期)。

我不認識趙大年,但常從《民族文學》看到他的作品,知道他是滿族作家,前天和舒乙談起,舒乙說:他的父親老舍先生和羅莘田先生,同趙大年的父親是“拜把子”的兄弟,原來如此!滿族作家的文學語言總是流利,深刻而又幽默的!

這三段散文中的事情除“火柴”外,我都沒有經驗,我的頭發本來就少,每天掉幾根,長幾根我也不注意,白居易的《嗟發落》的詩,我也沒有讀過,但我對於廣播或電視中所宣傳的“靈丹妙藥”是從來沒有買過,一來我有公費醫療,北京醫院讓我每月去體檢一次,每次都帶回許多藥,我每頓飯後吃的藥丸,總有十幾種。但最要命的是我從1980年得腦血栓後,又摔壞了右腿,行動隻能借助在美國的朋友送的“助行器”,出門當然不便,我自己覺得從那時起成了“廢人”。我的第一故鄉福建的親朋,請我去遊武夷山,我的第二故鄉山東的朋友請我去重訪煙台,甚至有美國和黎巴嫩的朋友請我到他們國家去,我都因為行動不便而辭謝了。回憶起7年以前我在國內外的遊蹤,有時真恨不得我的活躍的靈魂早些跳出我這個沉重而痛楚的軀殼……

談到火柴,在我每天早晨同買菜的小阿姨算日用賬時,早就知道火柴已經漲到三分錢一包了,不過我既不點爐子做飯,又不抽煙,因此和火柴的接觸不多,不能多說什麼。但是從每天算日用賬上,我知道漲價的絕不止火柴,而且是許許多多東西都漲價了,這些事不說也罷!

說到房租,我住的是我老伴教書的學院教授級的房子,房租不算少也不算多,因為房子很好,大窗戶,有前後涼台,有太陽能,環境也清靜,適宜於看書寫作,在住房問題上,我覺得比我的許多朋友都優越,這一點我從心裏感謝領導同誌們對我的照顧。但是從我的許多朋友口裏也聽到許多使人氣憤的事,就像“房租”這篇中所說的“孫子樓”,就是“北京新建的高層居民樓當中,有些竟然被群眾稱之為‘鬼樓’……黑夜不亮燈,長期鎖著門……到派出所一查戶口本,這些樓房的戶主原來都是‘祖國的花朵’……”我不能再抄下去了!我奉勸我平生所摯愛的“祖國的花朵”長大了自己拒不住進這種“鬼樓”,免得陰森的鬼氣,四麵襲來使花朵未開先萎,而且還會連“根”爛掉!

9月26日陽光滿室之晨

(載《文藝報》1987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