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恩好容易才總算沒有笑出來,說道:“不要他做丈夫,就隻好養他十五六年了。”
花生一顆小小頭顱當即又要成撥浪鼓,“我才不幹。”
朝恩笑道:“又不要他做丈夫,又不想養他十五六年,一千兩銀子的藥錢怎麼拿回來?還有,大小姐,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大夫說了,王管賬的病是個富貴病,須得好生將養一段時間,不定什麼時候才好呢。。。”
言下之意,這一千兩銀子估計才知不過是個開端,日後肯定還有源源不斷花銷。
花生烏黑的眼珠轉了又轉,考慮了半天,說道:“不怕,我有辦法,姓王的現在住在哪兒?”
朝恩見她好似突然之間有了主張似的,也有些驚訝,“王管賬的住在樓頂的小閣間裏。”
花生愣住,跟著大怒道:“樓頂的小閣間,那地方哪能住人,光禿禿的沒遮沒掩,夏天熱死冬天冷死,誰安排他住那兒的?是不是爹?一點頭腦都沒有,難怪身子總不見好。。。”身子不好就得花錢還不能幹活。
朝恩忽然大聲咳嗽,因為若再不咳嗽,隻怕就要笑出來了,人來了還沒有十天,大小姐就開始護犢,老爺子說的果然不錯,大小姐今次是真的動心了。
“回大小姐,千真萬確不是老爺子的主張,老爺子原本愛惜他是個人才,想要安排住做四樓大小姐隔壁的,方便他和大小姐日久生情生米熟飯。。。。”
花生氣得小臉發紅,“什麼日久生情生米熟飯,爹爹真是胡鬧!我找他算帳去。”
朝恩趕緊拉住她,“大小姐你莫著急,聽我說完嘛,老爺子雖然是有心,奈何王管賬的卻不答應,隻說四樓乃是主家住處,他一個外人不方便留宿,況且又是在大小姐閨房隔壁,想到大小姐連續相親五百次均告敗北,他免不得要操心自家貞潔,怕大小姐恨嫁成狂,一個把持不住,趁著他睡熟時候偷襲他。。。”
我偷襲他?!
小小的人兒像是忽然中了一根冷箭似的,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一張小臉氣得煞白,哆嗦著說道:“我恨嫁成狂,我偷襲他。。。。”她一把推開朝恩,抄起案幾上一隻玉石鎮紙,殺氣騰騰的說道,“我要去殺了他,我要敲碎他的腦袋看看裏邊都裝些了啥,自大狂,不要臉。。。”
朝恩用盡身上所有的力氣抱住花生,“大小姐,要淡定,要淡定啊。”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朝恩一針見血點破關節,“殺了他,一千兩銀子就要不回來了。”
花生登時像隻泄了氣的皮球,萎靡一地,“這個下流的無賴漢。。。。”
朝恩吃吃笑道:“是是,他是個下流的無賴漢,這無賴漢一番說辭理直氣壯,讓老爺子很是下不來台,最後隻好問他想住哪兒,結果該無賴漢就說要住樓頂的小閣間,說那兒地勢高,看得遠,不僅可以采集天地的靈氣,還可以看大小姐撓癢癢扣腳丫兒。。。”
大姑娘破口大罵道:“靈氣個屁,不要臉的賊!沒見識的東西,樓頂的閣間哪裏能看得到我撓癢癢摳腳丫兒。。。”
朝恩好似肚子很疼痛似的,彎下腰身不住的發抖,好大一會兒才勉強直起來,嘴角抽搐著說道:“大小姐剛剛不是說有什麼辦法?”
“啊,是哦。”
花生自地上一躍而起,撈起裙子邊,一陣風一樣卷了出去,直奔四樓的小閣間。
“姓王的,姓王的你給我出來!”
一路叫叫嚷嚷衝上四樓,沿途有小廝房客聽到動靜,紛紛探頭探腦,三三五五的交頭接耳。
“發生什麼事了?”
“大小姐好像氣的快要發瘋了。”
“胡說,掌櫃的分明是胸有成竹的模樣,倒像是姓王的要倒黴了。”
“那就是說大小姐一邊氣得快要發瘋了,一邊又想到辦法收拾人了?”
朝恩跟在後邊心中暗自點頭,這個結論做的還是很中肯的。
爬到四樓,一腳踹開小閣房的木頭門,花生呆住了。
四樓頂的小閣樓就在她房間的頂上,她來過無數次,裏頭有什麼擺設閉著眼睛都能說出來:一張木板子床板,兩張矮凳子,一個小窗戶透氣,連窗簾都沒有。
可是現在呢?
雪後初晴,青天白日的,閣房位子又高,裏頭亮堂堂的,可是居然點著燈。
嶄新的銅燈,亮得像黃金一樣,銅燈旁邊還有鮮花,下邊是一張嶄新的梨花木桌,桌子地下則是一張嶄新的波斯地毯,從床前一直鋪到了門口,上邊繡著各色斑斕花朵,一看就知道是花費不少銀子的值錢貨,簡陋的木板子床也換成一張上好的大床,鋪著柔軟的絲絨,就連從前的破窗戶也仔細修整過,糊了一段有折枝花樣的銀紅蟬翼紗窗,遠遠的看著,就似煙霧一樣,好看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