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是個急性人,一經拿定主意,隨後就出門去雍州司馬官邸找高士廉想辦法,臨走時候吩咐朝恩和奉恩看好大小姐,要是再讓她流竄到滿堂嬌去,立刻將三人一窩打死!
朝恩和奉恩見識過老爺抽打花生的凶狠,知道他是說到做到的,連忙沒口價的點頭,慌三慌四推了花生去治理嬌臀不提。
至於不要臉的下流種子王動,雖然沒有跟著老爺出門,卻也不肯去看賬,隻把裘太平拐去了五樓小閣間藏起來自己一個人玩,不分給花生一點點,令花生氣得幾乎要吐血,在四樓急得團團亂轉,脾氣暴躁的如一隻吃了火藥的貓兒。
花生這樣暴躁是有原因的。
她心裏十分喜歡裘太平,好不容易見到人,自然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跟他說,而且頭先爹爹明裏暗裏要他和自己成婚,他也還沒有明確的回複,讓花生操心的要命。喜歡的話可以找日子慢慢說,婚嫁的問題卻是拖延不得的,花生喜歡速戰速決,拖延時日隻會讓她得內傷。可是姓王的下流種子卻好似不懂得察言觀色一般,獨自霸占了裘太平一整個下午不說,到了傍晚十分居然還敢傳下話,“我和兄弟有些緊要事要商量,今天的賬本怕是沒有時間看了,麻煩大小姐頂缸一天。”
花生沒有辦法,隻得憋悶的去書房看賬,一邊心不在焉翻賬本,一邊詛咒姓王的下流種子晚上做噩夢有五百隻鴨子在他身上噓噓,心裏真是一百二十個的氣憤和疑惑。
氣憤是因為姓王的,疑惑則是因為裘太平。
裘太平心裏到底怎麼想的?他不肯娶自己是因為不想連累自己呢,還是他不喜歡自己?他和王動那下流種子口中提到過的主爺又是誰?還有帶著武衛營在西河邊上襲擊自己的裴庭禦,他又是受了誰人的指使?他口中的家主又是誰?
除此以外,關於姓王的,難道他和水柔波姑娘當真是青梅竹馬?如果事實如此,他寫給水柔波的書信又為什麼那麼壓抑而簡短?
露濃山氣冷,風急蟬聲哀;鳥擊初移樹,魚塞欲隱雷,這分明是寒意蕭瑟避走他鄉,韜光養晦遁世隱居的意思,是怎麼都分析不出情意來的吧?
大小姐翻來覆去的思忖,正自毛焦火辣時候,突然聽到書房的窗戶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她打了個寒戰,渾身的汗毛猛的倒豎起,自從上次毒蛇從窗戶鑽進來咬傷她之後,花生就對窗戶產生了恐懼。
“是誰?是誰在外邊?朝恩,奉恩?”
沒有人應。
花生定了定神,正準備站起身去關窗戶,窗戶外突然吹來一陣冷風,緊接著她眼前一花,一團黑影從天而降,欺身到她跟前,動作快如閃電,一把捏住她的頸項,拇指精準的扣住她咽喉,“不準出聲,否則我就掐死你!”
來人手上微微用力,已經將花生淩空提起。
花生翻著白眼,眼淚狂飆出,可憐巴巴的望著來人,小小的嘴巴好似脫水的魚兒一般開合,“裴,裴庭禦。。。”
正是日間在西河邊上見到過的裴庭禦,身上裹著一件黑袍,麵上的輪廓堅硬,神色冷峻,“你答應不出聲,就點一點頭。”
可憐的大小姐拚命的點頭,濕漉漉的眼淚瞬間就把裴庭禦扣住她咽喉的右手虎口都打濕了。
沒有辦法,花生很怕死。
裴庭禦將花生放在地上,鬆開手,退後兩步,躬身說道:“藏姑娘,得罪了。”
花生軟軟的癱倒在地上,壓低嗓門用力的咳嗽,隻覺著喉嚨深處火燒火燎的,痛苦得幾乎說不出話,卻衝裴庭禦擺擺手,示意他不可出聲,“朝恩和奉恩在外頭守著。”
裴庭禦笑了笑,“兩位姑娘已經睡了。”
花生呆了呆,“怎麼會?”
裴庭禦索性直言道:“我打昏了她們。”
花生哦了聲,抖著小小的身子摸到案幾邊上,端起溫熱的茶水一口氣喝幹了,順了口氣,又發了會兒呆,然後慢慢的像個佝僂的老太太一般爬到軟榻上坐定,抱著小小的暖爐,鎮定的問道:“你來找我幹什麼?”
裴庭禦漆黑的瞳仁深處閃過一絲興味,“大小姐不怕我行凶麼?”
花生無奈的說道:“怕,可是你真要行凶,我怕也沒有用處的,朝恩和奉恩都不在,老爹去司馬官邸了,裘太平給姓王的霸占,園子裏邊的小廝個個都是拳打老狗腳踢小貓的角色,全部加在一起還不頂你大人一根手指頭有用,便是這樣,索性懶得怕了。”
裴庭禦笑出來,大方的讚揚道:“你倒是有幾分尋常姑娘沒有的膽量,不愧是藏爺的千金。”
花生打了個哈欠,冷淡的說道:“裴大人深夜造訪,不是專門為著試探我膽量的吧?”
裴庭禦笑道:“雖然不中,倒也不遠亦,”他頓了頓,說道,“我今次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花生笑道:“這件事想必和姓王的還有裘太平有關?”
“不錯。”
花生接著說道:“你是想要讓我勸服他兩人離開雍州?”
裴庭禦沉吟了陣,說道:“藏姑娘,公子和龍圖大人離開雍州,對你,對我,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何樂而不為?”
花生歪著頭,打量裴庭禦一陣,風馬牛不相及的來了一句,“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個壞人,眉宇之間有股剛氣,樣子也生得很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