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動沒作聲,看著花生大滴大滴的眼淚撲簌簌跌落自己衣衫上,突然也有些後怕,設若我先前當真給高士廉掐死,變成孤魂野鬼,見到她為我落淚,必定會追悔莫及吧?
大小姐自哭了陣,又擦幹眼淚,站起身子, 瞪著旁邊的高士廉,“義父,你做什麼要害他?就算王潛是他殺的不假,也該正正經經審結作案,遞交大理寺複核,確認無誤,再恭請聖上核批,好好將養到秋後再論斬,怎麼能夠先下殺手?”
高士廉哼了聲,銳利雙眼怒視著王動,“四公子,你這一局設的好毒。”
花生氣得跳起來,“義父你不要仗著官身壓人,蠻不講理,分明是你意圖謀害人在先,做什麼反而倒打一耙子說人設局,未必是人家王動引誘你掐死他?”
高士廉怒道:“可不就是他引誘我掐死他麼!”
想到如果剛剛花生晚來一步,自己失手將王動掐死,從此以後被迫成為太子黨,和秦王一幹人周旋的結果,真是不寒而顫。
他看重秦王,要不然當年聖上還是太原侯的時候,代替自家三子向他外甥女長孫無垢求親,他也不會力排眾議將無垢直接跳過聖上長子李建成許給二子李世民,但自來長幼有序,不管秦王多麼有才,他始終是二世子,生來就是朝臣的命,所以三年儲君之爭,不管長孫無垢私底下找他多少次,他始終都是沉默不語,拒不參與。
但這又不表示他就是太子黨人,實在的說,太子為人尚可,但是才識確然是不如秦王,生為儲君不外是天意成全,他願意敬奉天意,但要他為太子而戰,卻又是千難萬難的。
歸根結底,他讚賞秦王,但是遵循天意,兩黨之爭他哪邊都不想站。
所以格外的恨王動,這個人簡直是生來的禍害精怪,直比商湯的九尾妖狐雉雞精玉石琵琶精,有他一日在世就一日也不得太平,這還不夠,他還想拉自己下水,跟他一起把好不容易穩固下來的長安朝局重新攪成一灘渾水。
花生也怒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麼,他做什麼引誘你掐死他?”
高士廉陰沉著臉,“這個他自己最清楚,”他銳利的鷹眼有些忿忿的看著王動,一把扯下其人口中的絲帕,“我說的對吧?把你的目的說出來,也讓花生知道你都是個什麼樣的人!”
王動仿佛是被他居高臨下的氣勢驚嚇到,抖了抖肩膀,眨了眨小小的眼睛,樣子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就好像一隻出生沒幾個月就斷奶的白毛狐狸,因為貪嘴吃了獵戶落的餌料,掉進陷阱裏,如今追悔莫及,苦苦的說好話,“大人,我錯了,我不想活了也不該請求你幫忙,我就該一頭撞死在牆上才對的。”
花生聽得氣悶,瞪著王動,“你做什麼不想活了?”
王動肩膀縮了縮,低垂著纖秀的頭顱,沉聲說道:“大小姐,我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