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飛了一上午,到晌午十分停住,老太太也不食言,果真帶著花生大包小包的出城趕去綠水別院,奉恩有些傷寒,花生原本安排她在園子裏修養,但是她不肯,無論如何要跟著大小姐一起去,一幹人好說歹說也勸不住,隻得聽之任之。
大車小車浩浩蕩蕩趕到綠水別院門口時,別院的雜役於二正在掃雪,見著眾人來,頗是有些吃驚,慌忙扔下鏟子跑上來拉馬,又搬了馬凳給老太太和大小姐墊腳,哪想到花生撩開簾子,蹭的蹦到了地上,壓低嗓音劈頭就問他:“於二叔,昨日王動行凶殺人的時候,你在場不在場?”
於二打了個突,訕訕道:“大小姐問這個做什麼?”
花生定了定神,“這麼說你是在場的了?”
於二幹笑了兩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正好老太太也下了車子,“你們兩人嘰嘰咕咕什麼呢?”
兩人互視一眼,都沒再作聲。
這天晚上吃過飯,花生和五嬸嬸把內室的火爐燒起來,弄得整間房子暖烘烘的,熏得老太太昏昏欲睡,和兩人說了會兒話,就夢周公去了,花生等她睡著,轉身出門去找於二,卻給五嬸嬸攔住,“大小姐老長時間不來,怪想念的慌,到我房裏來說些閑話可好?”
花生想了想,順勢挽住五嬸嬸的手,“也好。”
兩人就去了五嬸嬸的小房,就著熱茶吃了些蘿卜糕,五嬸嬸笑著說道:“大小姐,我好似還從來沒跟你說過自己的事吧?”
花生點了點頭,“我七八歲上第一次過綠水別院時候,五嬸嬸已經在此間幫工的了,那會兒我還問你,五嬸嬸從前是做什麼的呀?”
她忍不住笑出來,猶記得彼時五嬸嬸學著她的樣子,歪著頭,天真的回答她:“做小孩子的呀。”
惹得老爺和老太太捧腹大笑。
從此以後再沒人問過五嬸嬸的來曆。
五嬸嬸吃吃的掩著嘴笑,卻又歎氣,“是的呢,那時候你還圓圓胖胖的好似一隻小豬仔,如今都是大姑娘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晃就是十來年。”
花生沒做聲,她有預感,今天晚上,五嬸嬸會說一些她從前沒有告訴任何人的事。
五嬸嬸出了會神,忽又自我解嘲的笑,“人都是會老的不是?”
花生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可是年輕時候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喜歡過的人,卻是不會忘記的,會永遠記在心裏。”
五嬸嬸溫柔的看著花生,“你可真是個死心眼兒的孩子呢,到現在還惦念著永澤,”她頓了頓,惆悵說道,“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曾經喜歡過一個人呢。”
花生心下一動,笑著說道:“這個人不會是姓王的吧?”
五嬸嬸愣了愣,神色古怪的看著花生,“你這小孩,腦子轉的可真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