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林榛,林榛。”迷迷糊糊間有人在急切地呼喊我的名字。我感覺整個腦袋被木栓塞住了,有一種窒息的漲痛,尤其是頸後更是突突地跳著疼。我睜開眼睛,聽見蔣耀明鬆了口氣:“你終於醒了。”我下意識地抓著他的袖子,另一隻手撐著地坐起來:“高至呢?”蔣耀明抬了抬下巴,我順著看過去,看到高至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口。蔣耀明鬆開我,去把高至扶起來,我這才看見高至臉頰邊有鮮血的印跡,應該是從額頭流下又凝固的。而蔣耀明早就將外套脫下來按住他的傷口。
“高至。”我掙紮著撲過去,對蔣耀明說,“把他的背包給我。”他依言而行,我則把那已經沾了血的衣服小心揭開,看到傷口雖然很深,但是從位置判斷並不致命,心頭略鬆。高至包裏有急救包,我打開來,用酒精棉替他輕輕擦拭傷口。這過程應該很痛,而他的雙眼卻一直緊閉毫無反應,我心頭掠過陣陣寒意,哪怕方才和那個可怕的神秘人直麵我也沒有這樣恐懼過。
終於他的眼皮輕輕動了一下,我小心地用紗布替他將傷口包紮好,見他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的第一個表情是無比迷惑的,隨後大約感到疼痛,哎喲了一聲去捂傷口,嘴裏卻急切地問:“剛才那個人呢?”
“什麼人?”蔣耀明問。
“就是那個穿風衣的。。。。。。”高至看著我,滿臉的難以置信。我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蔣耀明打了個寒戰:“我來的時候就看見你們倆,沒看見別人啊。這荒山野地的,誰會穿個風衣跑進來?你倆肯定是撞鬼!”他氣惱地說,“那個鬼地方,真的不幹淨。誰讓他們挖那麼多坑。”一麵說著又發出一聲慘叫,“我肚子又痛了。”他忙不迭地往外竄,嘴裏道,“我不跑遠,你們有事叫我。”
我看著他走了,轉過頭對著高至伸出五個手指:“這是幾?”他慢吞吞地回答我:“五。林榛,我還識數。你呢,你沒事兒吧?”
我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我很好。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他歎了口氣:“我這也算舍命陪君子。那個人。。。你看見了吧?”
“嗯。其實我不是第一次見到他。”我將上次在墓地的遭遇詳細描述了一遍。高至大驚,皺著眉滿腹憂慮:“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又使勁兒搖了搖頭,仿佛要把那些疑慮恐懼給甩出腦海。
我無言以對,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覺得好像做了一場夢。我們誰都不知道那襲擊是如何發生的,究竟是那神秘人獨自以某種可怕的方式為之,還是他有同夥躲藏在一邊。
過了一會蔣耀明回來了,高至從包裏找到治腹瀉的藥給他吃下,他笑嘻嘻地說:“你這個包裏真是什麼都有。”高至抬抬眼鏡,不以為意:“我幹野外考古的嘛,這些東西都是必要的。”他看著天色,問蔣耀明:“走回去要多久?”
“大概四五個小時。”
高至看一眼手表,皺眉道:“耽擱了這麼久。現在我和林榛都走不快,估計要六七個小時。要實在不行,我們就在山裏住一夜好了。”
“不行!”蔣耀明跳起來反對,“誰知道住一夜又要碰到什麼。就算慢慢走,我們也要走回去。”
高至瞪著他:“你知道盲目走夜路會更危險嗎?尤其是對地形不熟的時候。”
“我沒你們懂。”蔣耀明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兒,“我在這山裏走了這麼多年,有什麼危險的?倒是你們考古隊招來的鬼,惹不得。”
兩人僵持不下,還是我出來打圓場:“我們先上路,看情形再說唄。”到了這時,我心裏已經後悔到了極點。
走了大概兩三個小時,天終於黑了。蔣耀明在前麵帶路,我在中間,高至斷後。
月亮被厚厚的雲層遮住,隻是偶爾露出淡白的一角。風聲在遠處呼嘯,草叢裏偶有悉簌之聲,不知道哪裏傳來奇怪的鳥叫。我還有些發暈,隻能專注地盯著頭燈所照到的那小片光亮努力跟上腳步。而我們走的,雖然說是路,其實也隻是山裏容易讓人通過的地方罷了。
“起霧了。”蔣耀明突然停住了腳步。我抬起頭,果然,月亮已經不知躲到了哪裏,前方他手電燈光照射之處一片朦朧。高至從包裏拿出羅盤,問蔣耀明:“你會用嗎?不會的話我來帶路。”蔣耀明不高興地接過:“我上過高中,會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