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我的心猛的痛了一下。轉來轉去,父親的清白始終不得洗刷。可這就是現實,不接受也得接受。我對他微笑:“清者自清,我歡迎警方繼續調查,最後徹底完全地給我父親一個交代。省得別人還繼續揣測。”
“嗯,”他抿了抿嘴,“局裏把我調回刑偵隊了,主要就是負責這個案子。”
我沉默片刻,輕聲說:“不管你怎麼做,我都理解。”
他聽了這句話反而笑了,眼睛裏露出又好氣又可樂的神色:“放心吧,當初是我來找你要跟你搭檔的,所以不會先撤了。”
我咳嗽一聲,這樣的默契意味著什麼,他自己心裏很清楚,我當然不會大公無私地要求他遵守紀律。我問:“你會讓他們到我爸那裏取證麼?”
“嗯,是第一步。”
“那好,你們要去的時候通知我。”
下午警方就去了父親的密室提取證物。鑒證科的人說,躺椅上的血跡也許還可以進行分析,不過要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後來他們果然驗了DNA,發現是父親的血跡。整個密室沒有指紋和其他線索,被打掃得異常幹淨。警方又詢問了小區裏的人,這次主要是針對賀瑋和我父親的關係。沒有人見過賀瑋來找我父親。羅阿姨探親回來了,也被叫來問話,她說從未聽我父親提過賀瑋,更別提到家裏拜訪。
我跟陳天曉在msn上聊天,我問他:“賀瑋以前的家有沒有搜過?”
“房子已經賣出去了。家具什麼的也都賣的賣送的送,沒一件留下。”
又過了一會他說:“他以前的行蹤我們也做過詳細的調查,包括和局裏的時間表對應,目前沒有發現。”
“如果他真的拿到了卷軸,他怎麼出手的?”我問。
“我想是通過霍家吧。那一百萬美元就是分給他的酬勞。”
“可是沒法抓到霍家的把柄。”
他打了一個苦笑的臉,說:“沒辦法,還是得查下去。我讓他們去古玩地下黑市調查,看最近有沒有人出手重器。”
這時我感到陳天曉回刑偵隊調查是件非常有意義的事兒,如果他現在跟我一樣,那麼我們現在隻能坐以待斃一籌莫展。說實話,幫不上忙讓我感到很焦躁。於是我隻能在網上閑遊。鬆黎在msn上碰到我,邀請我周末和他一起去爬山放鬆心情,我隻思索了幾秒,就答應了。
他開車來接我。遠遠看見他的側臉,我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遺忘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卻毫無芥蒂地衝我微笑招手。
這是一個不算太熱的夏天早晨,天空難得的清澈。鬆黎開了音樂,車子朝郊外駛去,一路上我們很少交談,但也不覺得拘謹不安。出城的時候他還吹起了口哨。我不由想起我們無憂無慮的大學時光,那時嘉瑜,鬆黎和我也曾經結伴同行,不需要去什麼名勝古跡,隻要隨便走走就覺得生活無比美好。可是這一切,再也不會重來了。我把頭轉向一邊,看著景色不斷後退。
不知道什麼時候,口哨聲停止了。我轉回頭看看鬆黎,他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又不時看看觀後鏡。我不明所以,下意識地從我這一側的後鏡也向後看去,隻見後麵稀稀落落地有幾輛車子,有的正在加速要超過我們。觀察了一會我終於發現,始終有兩輛黑色的車不疾不徐地跟著我們。我的心咯噔一跳,忍不住問:“要不要再開快點?”他搖搖頭:“前麵再過十分鍾就進山了。”我明白,他怕進了山更加僻靜,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要不要掉頭?我們回去好了。”我問。
“我隻是擔心從出口下去又轉回高速這一段,這邊都是農田,沒幾個人。”鬆黎解釋,又掏出手機打電話,“喂,老劉,你們開到哪裏了?哦,你們還在我們後麵。我這車子可能有點問題,你等會上來見著的時候等等我們,別自己先跑了。嗯,暫時還沒事兒,就覺得發動機有點過熱。”
他掛上電話,看了我一眼,眼神裏充滿了安撫。但我們都是普通人,除了在電視裏何曾真正麵對過這樣的事情,我還是在他眼睛裏看到了一絲焦慮。我一邊擔心,一邊又感到歉疚,生怕後麵的車子是衝我來的,那我就對他牽連太多了。
鬆黎的車速放慢了,後麵的車子顯然有些不耐煩,一輛從左邊的車道超上來跟我們並排,趁著視線所及範圍沒有車子,猛地朝我們逼來。鬆黎一打方向盤想要避開,可是對方明顯是老手,一個加速到我們前後方往右側逼近,另一輛車子也在後麵一頂,鬆黎被迫在高速出口處拐了下去。他果斷地一踩刹車停下。我又回頭看了看,從高速上來的車子應該能看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