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歲那年,考取了師範大學。父親看著大學通知書高興地笑了。他每天都從外麵收回一大包的香菇,第二天又托到鎮上賣掉,這樣賺取中間的差價,我就是這樣靠著父親掙來的血汗錢從小學到高中的。眼看,大學開學在即,然而學費還沒湊夠,父親比以前起得更早了,回來的更晚了。我看在眼裏,心裏很不是滋味。
第二天,我對父親說:“我不小了,也要出去收香菇,好早點湊夠學費。”父親想了想說:“出去鍛煉一下也好。”然後,他告訴了我收購香菇的等級及價格,還教我學會了怎樣使用秤。一切都就緒後,我拿著蛇皮口袋,在口袋裏裝進一杆木秤,帶上父親給我的本錢就出發了。
天氣熱得像火一樣,我卻顧不上這些,心裏充滿著新奇與激動。我要讓父親知道,我也能做生意了,也能賺錢了。就這樣,我冒著酷熱挨家挨戶地搜尋著。真正做起這件事後,卻不是我想象的那麼容易,要麼是沒有香菇,要麼就是要價太高。跑了半天,走了幾十裏山路,我的蛇皮口袋裏依然空空如也。正在這個時候,我發現一家農戶場子裏曬有一簸箕香菇,那香菇泛著白白的花紋,就像開放的棉花一樣。我頓時興奮極了,按照父親教給的方法來判斷,這應該是一級香菇,價格也是最高的。我裝著很老練的樣子,和主人家攀談起來,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生意竟然成交了。
我帶著勝利的喜悅回到家,隻等著父親的驗收與誇獎。父親很晚才回來,一看到我也收到香菇了,就感覺到很驚奇。連忙打開我的蛇皮口袋,把香菇全倒了出來。他拿著白花花的香菇看了又看,然後問我出多少錢一斤買的。我說是按一級香菇的價格收購的,每斤又還便宜了兩塊錢,父親聽後,並沒有誇獎我,隻是笑著說:“你過來,把香菇拿起來再仔細看一看。”我連忙拿起一個香菇仔細看了起來,這一看,讓我驚出一身冷汗,原來,香菇上的花紋都是人工做成的,不是天然長成的,等級當然不是一級的了,價格就更低了。我惱恨自己怎麼當時不認真看,這下可虧大了,更可恨別人的不誠實。看著父親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被我這樣給虧了進去,心裏很不是滋味。父親沒有批評我,而是寬慰我說:“虧了就虧了,這也給你長了一個見識,也為你今後出來在社會上工作打下一點基礎,做人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要誠實。”見父親這樣一說,我心裏才好受一點兒。
第二天,我仍然要出去收香菇,我要把昨天的損失彌補回來。當我走到一家農戶的時候,看見一位大爺,我就上前詢問:“大爺,您家有香菇賣嗎?”大爺仔細打量了我一番,大概是想:這麼年輕的小孩子也出來做生意啊。然後,他才說:“我家裏正好有好幾今上等的香菇呢。”說完,他就帶我進去了。他的香菇確實不錯,白白的顏色上泛著花紋。這可是一級香菇了,為了避免昨天的錯誤,我把香菇一個個仔細看了一遍,沒錯,是自然長成的花紋。我問大爺想賣什麼價錢。大爺沒有馬上說價格,而是問我:“你怎麼沒讀書啊?”我說:“我已經考取了師範大學,而現在正是放暑假的時間,我出來收香菇是為了掙學費的。”大爺一聽,高興起來,連忙對我說:“小夥子,香菇我賣給你了,按最低價給你,不過你要替我辦一件事。”我一聽,他說按最低價給我,別說一件事,就是十件二十件事我也答應啊。我連忙說:“大爺,你盡管說,隻要我能辦到的一定做到。”昨天我吃了虧,今天我就為自己先找了一條退路,萬一他說的要求讓我賺不了錢,我也好找個借口一走了事。正在這樣想的時候,大爺說:“我兒子也在師範大學讀書,已經讀了一年,他說暑假不回來了,要在那裏打工掙學費,這不,前不久還給我寫了一封信,估計是讓我別擔心他,我的眼睛患上了白內障,已經看不清上麵的字,就一直放在這兒,我想請你讀給我聽,然後再幫我回一封信,以免他牽掛著。”我一聽,這麼簡單一件事,就爽快地答應了,我還為我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感到羞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