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同班的“小不點兒”將節餘了整整一年的津貼費,偷偷買了2斤毛線裝進包裹時,他咧著嘴來求我:幫我寫幾個毛筆字吧!我問他幹嘛?他說給母親寄去,因為她人胖,所以特意多買了半斤。我盯著他的眼問他今年幾歲,他告訴我17歲。其實我知道隻想讓他再講一遍。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突然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繼而跑到門外,倚在樹邊嚎啕大哭起來,嘴裏喊著“我要回家。”大夥兒都沒去勸他,讓他抱著孤單的大樹說著傻話癡語。那一晚班裏幾個戰友都“放血”買了酒菜,在班長的支持下,痛飲一番。第二天班長被排長叫去挨了訓,部隊是不準擅自喝酒的。而我那一夜老想著都市裏17歲的男孩子,還有,離家時那個纏綿的冬日。
在我有朝一日離開了那一方土地,有機會從從容容地讀書寫作,與友謀麵相敘時,他們真誠地告訴我,我很老成了。我不知所措地說我還很不懂事,他們笑著搖搖頭。
我知道隻走了二十一個春秋不可能懂什麼,但十八歲時走進那個雨季的時候,我可能幼稚但令我一生銘記在心。我知道是那一方土地裏生活過的夥伴教會了我許多東西,而我終於理解了一位女孩子說過的話:當一個男子漢流淚的時候,他一定長大了許多。水做的青春
□[中國]素素
輕輕地一抬腿,同齡的朋友,都從多夢時節的少女,變成了愁腸百結的少婦,日日陰多晴少滿目瘡痍。
這些年就此做了“消防隊員”,哪裏有“火種”,便把“滅火機”帶到哪裏。其實,“滅火”的技巧、材料都簡單,隻須時間和耐心,隻須靜靜地坐在她對麵,任她說任她哭,掌握好節奏,適時地說別哭別哭別哭嘛。就這麼點本事,竟然年年生意興隆。
這一些朋友,個個都是善哭的女孩,那止不住的眼淚,雖然已無法再感動別人,卻常常可以澆滅她自己心中的種種不如意,種種感傷。眼淚是女人獨有的柔軟劑,它會給你意想不到的輕鬆。為此,我從心底裏羨慕這些朋友。曾有一陣,我總以為自己的眼淚,是讓她們借走了去,所以心才難有雨洗過般的清亮。
近一年,忙忙碌碌,少有時間細想。但總覺得朋友們是有些異樣了。
星期天清晨,人還在夢裏,就被鈴聲吵醒。電話裏的聲音猶猶豫豫期期艾艾,我問華有事嗎?華說沒事我沒事。然後便是一聲不自覺的歎息,好似整個人要癱倒一般。我揉揉腫脹的眼睛說你來,到我這來,現在就來。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說好。
起床鋪床,匆匆忙忙地梳洗打扮,將家收拾幹淨,再燒了滿滿一壺水,等著她來喝。
像所有著了火的朋友,華進門便說:“這日子沒法過了,我不過了。”我不說話,隻等著到時候說幾句別哭別哭之類的話,老問題還是用老辦法解決,駕輕就熟。但是,華不哭,她隻是不斷地籲氣,絞手指,借以平定自己的情緒,好讓自己嘴裏吐出來的句子盡量連貫。
我把茶幾上的杯子向她一推,示意她喝口水。華端起杯子,像牛似的一口飲盡。給她續水的時候,我說聽起來沒什麼事呀,你虛張聲勢幹什麼?不過還好,你沒有一把鼻涕一把淚。
她回頭對著我家的鏡子照一下,不自覺地拋起一個媚眼,笑了。輕罵我:你有病啊?現在這個世紀還有誰動不動就哭?你去試試看,一哭,整個臉都是腫的,怎麼走得出門?
這次我是真正的沉默了,還有什麼話好勸慰她呢?都市將女性塑造得冷若冰霜,一個個都如石頭般硬,久而久之,好多女人隻記得想哭的感覺,卻從不記得哭泣的滋味眼淚的形狀,真正辜負了女兒家那一身水做的骨肉。想起從前的女人,碰到不順心的事,可以一哭二鬧三上吊,可以蓬頭垢麵幾天不吃不喝,賴在房裏不見人,以此要挾家人對她憐惜對她尊重。如今的女人,看起來無所不能,又獨立又有籠絡男人的心計手腕,然而,委屈其實是一樣的委屈,辛苦其實是一樣的辛苦,到頭來卻連哭都不敢哭不能哭。因為即使家破心碎,上班仍是天天要上的,陌生人、同事仍是天天要見的。擺出一張哭喪臉給誰去看?哭啞的嗓子誰耐煩來聽?一臉的淚光盈盈,如何撐得起一張打天下的表情?
於今,才知道能哭也是歲月給予女人的一項優惠呢。青春是水做的,因著水的柔滑幼嫩,青春才在女人的生命中顯得那麼嬌貴。於今才知道,有沒有恣意的眼淚竟是衡量女人老不老嬌貴不嬌貴的試金石。千錘萬煉之後,水分都被榨幹了,倒吞的眼淚大概都不可能有。
也好,不流淚的女人,撐得起自己的天空,不會時時遭男人譏諷欺侮。
隻是,沒有了會流淚的女人,男人怎麼過?寫給少女的話
□[美國]華盛頓
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子,在其未傾心於人時,能使周圍的異性神搖目眩,如醉如癡。一旦結婚之後,結果就是狂熱消失,一切重歸於平靜。原因所在並非她的容顏與魅力有所衰退,而是向她求婚的希望已不複存在。因此,愛情是可能而且應該受到理智的指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