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人隻追求表麵上的快速。為了顯示工作效率,就把並未結束的事草草了結。然而這往往是了而不結,其結果是:一件本可以一次做完的事,卻不得不回頭重複多次。所以,有位偉人說得好:“慢些,我們就會更快!”

然而另一方麵,我們又應當追求真正的迅速。因為時間與事業的關係,有點像金錢與商品的關係。做事情費時太多,就意味著買東西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古代的斯巴達和西班牙人是一向做事慢慢吞吞。因而有一句諺語說:“我願采用西班牙式的死法。”——意思是說,這樣死亡可以來得慢一些。

別人在向你介紹情況時,最好首先耐心聽,千萬不要隨意打斷話頭。因為話頭一被打斷,你便不得不從舊題上重複聽一次。所以那些亂插話者,甚至比發言冗長者更令人討厭。

對一句話或一件事的重複提出是浪費時間。但反複宣講一件事的要點,使人易於抓住,效率也會由此上升。正如賽跑者不宜穿大袍,講話不要過多拐彎抹腳。這貌似謙虛,其實是在說廢話。但應注意的是,對一個與自己意見不相投機者,講話卻有必要謙和而委婉。否則正像把鹽撒入傷口,會使他持有的成見更深。

要追求卓越的迅速,就要善於安排工作的次序、分配時間和選擇要點。隻是要注意這種分配不可過於細密瑣碎。善於選擇要點就意味著不浪費時間,而不得要領的狂忙一陣等於亂放空炮。

做事最好的三個步驟——籌備、審議、執行。審議時應當博采眾論、集思廣益。但籌備和執行的人,應當是精簡中的“極品”。

不要小看草案,它也是一個有助於提高效率的工具。即使這一草案在審議中被推翻,這也意味著事情有了進展,因為已否定了不可取的方案。這種否定猶如田野中的枯草,會作為以後新生植物的肥料一般。為了成為自己的主人,我們將是自己的仆從,每個人都被大家服侍。

如果我是富豪

□[法國]盧梭

我不會到鄉間為自己修建一幢別墅,也不會在窮鄉僻壤築起杜伊勒利宮,我要在一道林木蔥蘢、景色優美的山坡上我將擁有一間質樸的小屋,一間有著綠色擋風窗的小白屋。至於屋頂,我會把那茅草換成瓦片,這樣在任何季節都將是最愜意的。因為瓦片比茅草幹淨,色調更加鮮明,而且我家鄉的房子都是這樣的,這能夠讓我感覺自己回到了童年。

無需庭院,但要一個飼養家禽的小院子;我無需馬廄,但要一個牛欄,裏麵飼養著奶牛,每天為我帶來新鮮的奶汁;我無需花圃,但要一畦菜地;我無需寬大的花園,但要一片如我下麵所描繪的果園。樹上的果子不必點數也不必采擷,供路人享用;我不會把果樹貼牆種在房屋周圍,使路人碰也不敢碰樹上華美的果實。然而,這小小的揮霍代價輕微,因為我幽靜的房屋坐落在偏遠的外省,那兒金錢是不多的,但食物豐富,是個既富饒又窮困的地方。

然後,我邀請一批由我精心挑選出的朋友。男的喜歡尋歡作樂,而且個個是行家;女的樂於走出閨閣,參加野外遊戲,懂得垂釣、捕鳥、翻曬草料、收摘葡萄,而不是隻會刺繡、玩紙牌。那兒,都市的風氣蕩然無存,我們都變成山野的村民,每晚都有不同的活動資意尋歡。白天,我們聚集在一起參加中外鍛煉以及勞作,也許會使我們食欲大增。每餐飯都是盛宴,食物的豐富勝似佳肴。愉快的情緒、田野的勞動、嬉笑的遊戲是世上最佳的廚師,而精美的調料對於日出而作的勞動者簡直是可笑的玩意。這樣的筵席不講究禮儀也不講究排場:到處都是餐廳——花園、小船;樹陰下,有時筵席設在淙淙的泉水邊,在如茵的草地上,在榿樹和榛樹之下;客人們手端豐盛的食物,歡快地唱著歌,歪歪斜斜的排成行列。草地桌椅、泉水環石當放酒菜的台子,飯後的水果就掛在枝頭。上菜不分先後,隻要胃口好,何必講究客套;人人都喜歡親自動手,不必假助他人。在這誠摯而親密的氣氛中,人們互相逗趣,互相戲謔,但又不涉鄙俚,毫無虛情假意和約束之感。完全不需要討厭的仆人,因為他們會偷聽我們談話,低聲評論我們的舉止,用貪婪的目光數我們吃了多少塊肉,有時遲遲不上酒,而且宴會太長時他們還嘮嘮叨叨。

為了成為自己的主人,我們將是自己的仆從,每個人都被大家服侍。我們任憑時間流逝,用餐即是休息,一直吃到太陽落山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如果有勞作歸來的農夫荷鋤從我們身邊走過,我要對他講幾句親切的話使他高興;我要邀請他喝幾口佳釀使他能夠暫時忘記身體的疲勞。而我的內心又會呈現出些許的喜悅,並悄聲對自己說:“我還算是個好人。”

鄉民的節日,我會和朋友趕去助興;鄰裏的婚禮,也少不了我的湊趣。我給這些善良的人們帶去幾件同他們自己一樣樸素的禮物,為喜慶增添幾許歡愉;作為交換,我將得到無法估價的報償,一種和我同樣的人極少得到的報償:傾心交談和無比的快樂。我在他們的長餐桌邊就座,高高興興地喝喜酒;我隨聲附和,同大家一道唱一首古老的民歌;在穀倉裏,我們一同跳舞,心情猶如參加了巴黎歌劇院的舞會,不!比那裏更加歡暢。一個買得起夾孔雀腦三明治的人,碰到隻有火腿或牛肉供應,也隻好徒喚奈何!

同情百萬富翁

□[英國]蕭伯納

在這個王國裏,我發現什麼東西都是為成百萬人生產的,而為百萬富翁生產的卻什麼也沒有。嬰兒、兒童、少年、青年、紳士、太太、小姐、手藝人、職員,甚至貴族和國王都有供應。惟一不被重視並顯然不被歡迎的就數百萬富翁了,因為他們人數太少。窮光蛋有他們的舊貨商場,那是在獵狐犬溝的一個貨源充足、生意興隆的市場,在那裏一便士即能買到一雙靴子。而你找遍世界,也找不到一個市場能批發50英鎊一雙的靴子、40畿尼一頂的高檔帽子,自行車上的金錢飾品,值四顆珍珠一瓶的克婁巴特拉女王牌紅葡萄酒。

因此,不幸的百萬富翁對萬貫家業要負有責任,而其享受又無法超越一般的有錢人。說真的,在好些方麵,他的享受高不過許多窮人,甚至比不上窮人。因為一名軍樂隊的指揮穿得比他漂亮;馴馬師的馬童常騎更駿的馬;那些小姐身邊的侍從一直是頭等車廂的占有者;到布賴頓過星期天,人人都乘普爾門式火車的客車。然而,一個買得起夾孔雀腦三明治的人,碰到隻有火腿或牛肉供應,也隻好徒喚奈何!

諸如此類不公平的情況,還遠不隻這些。一個年收入25英鎊的人,一旦他的收入增加一倍,他的享受程度可以提高數倍。一個每收入50英鎊的人,一旦收入增加一倍,至少可以得到四倍的享受。說不定每年收入高達250英鎊的人,雙倍的收入也意味著雙倍的享受。高出此數者,享受程度的增長與收入增長的比例就越來越小,最後,他成了財富的犧牲品,對於凡金錢所能買到的任何東西都感到厭膩,甚至惡心。

你說人人喜歡金錢,理應為多得幾萬英鎊而興奮,如同因為小孩子愛吃糖果,那麼糖果店的小夥計樂意每天加班兩小時一樣。可是百萬富翁究竟要那些金錢、財富做什麼呢?難道他需要一大隊遊艇?要一支仆從大軍?要整城的住房?或者整個一塊大陸作為他狩獵的林苑?一個晚上他能上幾個戲院看戲?一個人能同時穿幾套衣服?一天又能比他的廚師多消化幾磅食物?他要照管更多的錢財,要看更多向他告貸的信,難道這也是一種樂事?窮人可以做黃粱美夢,可以坐下來盤算,如果不知何時一位搭不上邊遠得不能再遠的親戚給他留下一筆財產時他該如何消受,以致暫時忘了自己的窮困,因為這種飛來橫財並非絕無僅有。而百萬富翁卻沒有必要做這種黃粱美夢,難道這也是件樂事?感動是一種養分

愛情不是花蔭下的甜言,不是桃花源中的蜜語,不是輕綿的眼淚,更不是死硬的強迫,愛情是建立在共同的基礎上的。

——莎士比亞

北戴河海濱的幻想

□[中國]徐誌摩

他們都到海邊去了。我為左眼發炎不曾去。我獨坐在前廊,偎依在一張安適的大椅內,袒著胸懷,赤著腳,一頭的散發,不時有風來撩拂。清晨的晴爽,不曾消醒我初起時睡態;但夢思卻半被曉風吹斷。我關緊眼簾內視,隻見一斑斑消殘的顏色,一似晚霞的餘赭,留戀地膠附在天邊。廊前的馬櫻、紫荊、藤蘿青翠的葉與鮮紅的花,都將他們的妙影映印在水汀上,幻出幽媚的情態無數;我的臂上與胸前,亦滿綴了綠蔭的斜紋。

從樹萌的間瓊平練正見海灣海波亦似被晨瞞喚醒,黃藍相間的波光,在欣然的舞蹈。灘邊不時見白濤湧起,迸射著雪樣的水花。

浴線肉點點的小舟與浴客,水禽似的浮著;幼童的嚷叫,與水波拍岸聲,與潛濤烏咽聲,相間的起伏,競報一灘的生趣與樂意。

但我獨坐的廊前,卻隻是靜靜的,靜靜的無甚聲響。嫵媚的馬櫻,隻是幽幽的微展著,蠅蟲也斂翅不飛。因有遠近樹裏的秋蟬,在紡紗似的錘引他們不盡的長吟。

在這不盡的長吟中;我獨坐在冥想。難得是寂寞的環境,難得是靜定的意境;寂寞中有不可言傳的和諧,靜默中有無限的創造。

我的心靈,比如海濱,生平初度的怒潮,已經漸次的消翳,隻剩疏鬆的海砂中偶爾的回響,更有殘缺的貝殼,反映星月的輝芒。

此時摸索潮餘的斑痕,追想當時洶湧的情景,是夢或是真,再亦不須辨問,隻此眉梢的輕皺,唇邊的微哂,已足解無窮的奧緒,深深的蘊伏在靈魂的微纖之中。

青年永遠趨向反叛,愛好冒險;永遠如初度的航海者,幻想黃金機緣於浩森的煙波之外:想割斷係岸的纜繩,扯起風帆,欣欣的投入無垠的懷抱。他厭惡的是平安,自喜的是放縱與豪邁。

無顏色的生涯,是他目中的荊棘;絕海與凶險,是他愛取由的途徑。

他愛折玫瑰;為她的色香,亦為她冷酷的刺毒。他愛搏狂瀾:為他的莊嚴與偉大,亦為他吞噬一切的天才,最是激發他探險與好奇的動機。

他崇拜行動:不可測,不可節,不可預逆,起動,消歇皆在無形中,狂風似的倏忽與猛烈與神秘。他崇拜鬥爭:從鬥爭中求劇烈的生命之意義,從鬥爭中求絕對的實在,在血染的戰陣中,呼吸勝利之狂歡或歌敗喪的哀曲。

幻象消滅是人生裏命定的悲劇;青年的幻滅,更是悲劇中的悲劇,夜一般的沉黑,死一般的凶惡。純粹的,猖狂的熱情之火,不同阿拉亭的神燈,隻能放射一時的異彩,不能永久的朗照;轉瞬間,或許,便已斂熄了最後的火舌,隻留存有限的餘燼與殘灰,在未滅的餘溫裏自傷與自慰。

流水之光,星之光,露珠之光,電之光,在青年的妙目中閃耀,我們不能不驚訝造化者藝術之神奇,然可怖的黑影,倦與衰與飽食的黑影,同時亦緊緊的跟著時日進行,仿佛是煩惱、痛苦、失敗,或庸俗的尾曳,亦在轉瞬間,彗星似的掃滅了我們最自傲的神輝——流水涸,明星沒,露珠散滅,電閃不再!

在這豔麗的日輝中,隻見愉悅與歡舞與生趣,希望,閃爍的希望,在蕩漾,在無窮的碧空中,在綠葉的光澤裏,在蟲鳥的歌吟中,在青草的搖蕩中——夏之榮葉,春之成功。春光與希望,是長駐的;自然與人生,是調諧的。

遠處有福的山穀內,蓮馨花在坡前微笑,稚羊在亂石間跳躍,牧童們,有的吹著蘆笛,有的平臥在草地上,仰看變幻的浮遊的白雲,放射下的青影在初黃的稻田中縹緲的移過。在遠處安樂的村中,有妙齡的村姑,在流澗邊照映她自製的春裙;口銜煙鬥的農夫三四,在預度秋收的喜盈,老婦人們坐在家門外陽光中取暖,她們的周圍有不少的兒童,手擎著黃白的錢花在環舞與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