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春,“左聯”自行宣布解散。從其後魯迅的兩封信件中可以看出魯迅失望的心情和不屈的態度:
1936年4月24日致何家槐信拒絕加入“文藝家協會”:“我曾經加入過集團,雖然現在竟不知道這集團是否還在,也不能看見最末的《文學生活》。但自覺於公事並無益處。這回範圍更大,事業也更大,實在更非我的能力所及。簽名並不難,但掛名卻無聊之至,所以我決定不加入。”
1936年5月2日致徐懋庸信:“集團要解散,我是聽到了的,此後即無下文,亦無通知,似乎守著秘密。這也有必要。但這是同人所決定,還是別人參加了意見呢,倘是前者,是解散,若是後者,那是潰散。這並不很小的關係,我確是一無所聞……好在現在舊團體已不存在,新的呢,我沒有加入,不再會因我而引起一點糾紛。我希望這已是我最後的一封信,舊公事全都從此結束了。”
其次,在民族危機中,魯迅一直堅持自我主體性。不管是外國的侵略者,還是中國的獨裁者,抑或是左翼黨團內部所形成的新專製主義傾向,隻要是對人造成了壓製,魯迅都堅決反對。
即使到了在民族危機更加緊迫的1936年,在民族情緒和“國防”意識高漲的時刻,魯迅仍然留下了清醒的語句:
用筆和舌,將淪為異族的奴隸之苦告訴大家,自然是不錯的,但要十分小心,不可使大家得這樣的結論:“那麼,到底,還不如我們似的做自己人的奴隸好。”
“聯合戰線”之說一出,先前投敵的一批“革命作家”,就以聯合的先覺者自居,漸漸出現了。納款,通敵的鬼蜮行為,一到現在,就好像都是“前進”的光明事業。
這是收在1936年10月發表的《半夏小集》中的一組文章,幾天之後魯迅離開了人世,這些文章連同那句著名的遺言:“損著別人的牙眼,卻反對報複,主張寬容的人,萬勿和他接近”,是臨終前的魯迅對於左翼戰友以及後來人最沉痛的告誡。
三、“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的出爐
1936年4月25日左右,參加過長征的馮雪峰回到上海。作為黨派到上海的中央特派員,他的主要工作是設立電台,建立上海和陝北中央之間的聯係,並開展統一戰線工作。文藝界的事對這位中央特派員來說,隻不過是細枝末節,用馮雪峰自己的話來說是“附帶管一管”。可就是這“附帶管一管”的事情,讓馮雪峰費心力最大,但事與願違,因為馮雪峰的介入,上海文藝界掀起了更大的波瀾。
馮雪峰回到上海後,通過與魯迅的聯係,部分感受到了魯迅對當時“左聯”領導人的意見:“第一,當時上海文藝界的一些糾紛,尤其革命的文學工作者中間的某些不團結的現象,很刺激了他。第二,民族統一戰線的政策,由於沒有人對他正確地解釋過,最初他確實是懷疑的;加以‘左聯’的解散也不曾經過很好的討論,到那時候他的感情還扭轉不過來。”出於維護魯迅和黨的長遠事業的需要,馮雪峰做了一係列的努力和嚐試,他為此建議提出一個新口號“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
當“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這一口號率先被胡風拋出後,一場大的論爭正式爆發,這就是現代文學史最著名的“兩個口號”之爭。
四、“兩個口號”論爭的實質
“兩個口號”論爭的實質究竟是什麼?是宗派之爭還是人際誤會?我們覺得都不完全是,滲透在其中的意義需要通過魯迅的獨特態度來加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