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丹丹的固執,周誌清第一次領教到了。而對如此堅決抵觸的問題她會這麼輕易地迅速改變,他也是第一次認識到什麼叫善變。女人還真是難以捉摸。
周誌清苦口婆心勸了三五天無果,卻會在一秒鍾之內突然轉變,他沒料到,忙不迭地說:“……回去,好,回去,我們現在就走……”謝天謝地,終於可以順利回去了。
“大表哥急什麼?總要收拾一下行李再走吧?”童丹丹掀起嘴角說道。
“……嗯好,童表妹先收拾行李,我去雇一輛馬車來。”
怕她會反悔似的急成這樣,惹得童丹丹掀起大大的嘴角‘咯咯咯’的笑個不停。似乎……這個囉嗦的大表哥還蠻可愛的,真有趣。
望著周誌清興衝衝的離去,在那個歡快的背影上,童丹丹莫名地找到了記憶中的那種熟悉感。
記憶突然如潮水般襲來……
……那年寒假剛剛開始,各種補習也開始了。真是沒完沒了,她敷衍著這些讓她厭倦反感的東西,不進學堂,進網吧,這也是她一慣的作風。一邊泡吧一邊泡方便麵,她可以一直呆到她爸爸媽媽找到她為止。
那天,想起那天,令她愁腸百結。
她經常去的幾個網吧不讓她進,聽說管理部門在對網吧進行全麵的整頓檢查。
哼,敷衍吧,都和她一樣的在敷衍了事,這幾味藥已經煮了好幾次了,還指望能煮出什麼好湯藥來麼?她恨恨地暗罵一句:“就隻會來這招!”隨後頗不屑地甩頭離開。
試了幾次,在網吧碰了幾鼻子灰,不能上網她也還是不想這麼早就回家。寒冬的街頭,一個人閑逛著。毫無目的的。
“曉彤,等公交車呢?”
“……啊?哦,是,張健哥哥也放寒假了?你怎麼也在這兒等公交車?”她看到鄰家哥哥腳邊放著的行李,有點突然被他叫醒的感覺,轉頭向四周看了看,確定自己的位置。她不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走到站牌下,她還無聊地在站牌裏數著上上下下神色各異的乘客。
“是啊,來的匆忙,我下了火車才發現忘了給我奶奶買那兒的土特產了,所以就……嗬嗬嗬在這兒買點東西哄哄我奶奶去。唉,曉彤,車來了。”
“張健哥哥先走吧,我不是在等這路。”
“怎麼了?……這麼晚了還不回家,是不是又跟你媽媽吵架了?你不會是翹家出來的吧?曉彤你就不能聽你爸爸媽媽一次話,……他們都是為你好。”
“都說是為我好,……可見我好過嗎?”
“曉彤啊……”
又來了,又來了,煩透了!每個人都說一樣的話,能不能換點新鮮的說。
他說的那些道理她都懂,可她就是不要按他們說的去做。她沒想到他也會這麼囉嗦,為了賭氣,她更不想這麼早就回家,她要看他還能囉嗦多久。可他,就這麼一直陪著她,說著笑話逗她開心的同時還夾著那些她不愛聽的道理。
他說起了他的大學生活,他還說起了他的女朋友……
夜深了,寒氣更重,他脫下衣服披在她身上,沒多久她就聽到一聲隱忍的輕輕的咳嗽聲。
她不知道他有病,她不知道他的病不能受寒,她不知道他的病受寒感染後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不是故意讓他受凍的,她不是故意的……
……可是,一切都晚了。
她跟他回家,在樓梯口他就坐了下來,他再也邁不動上樓的腳步,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才上去,他說不能讓父母看到他這樣沒用的樣子,後來才知道他為了不讓父母擔心,他這是在強撐。他坐下來趁空還給他的女朋友發了個短信,向他的女朋友報告他已平安到家了。
那夜,她回到家躺進溫暖的被窩,而他卻連夜被送進了醫院,躺在了病床上。
怎麼可能?他進屋前那個歡快的背影還停留在她的眼前,他怎麼可能就……就這麼的再也見不到那個歡快的身影了。這怎麼可能?她一直認為他是健康的,怎麼可能會……,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記憶如潮水,令人愁腸百結。
夜深獨坐對殘燈,默默懷人百感增。愁腸百結如絲亂,珠淚千行似雨傾。
記憶裏的那些事,讓童丹丹的眼眶濕潤了。她一直很內疚,她認為是她害得她的張健哥哥早死的,盡管這種病不能治愈,但至少還能多活幾年的,是她無意犯下的過失,才造成這嚴重的後果。她無法原諒她自己,她一直很內疚,對他,和他的女朋友……他生前唯一愛過的女孩,她都懷有深深的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