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逸不喜歡興師動眾,離開家的那一天,故意選了天沒亮的時刻動身。
家人因他出發時間太早,頗有怨言,寅時三刻,鬼還在路上飄,沒人會那麼早起,真正起床為他送別的,隻有兩位不畏辛勞的弟媳。
「你幹脆出家去吧,下次回來,讓我們見見你的光頭。」林秋豔衣著華美,盛裝打扮,無論何時,麵對什麼人,她永遠都以最美的那一麵出現。
黑逸笑而不語,轉向三弟的妻子,心裏想著這個秀美端莊的女人就是飛羽的主子,不自覺的問:「妳家那個丫鬟被送去尼姑庵就不回來了?」
「大哥說的是羽兒吧?」
「她相貌倒是一流的。」林秋豔插嘴,笑容帶有嘲弄之意。
黑逸沉吟,總覺得飛羽不會乖乖待在尼姑庵。她離開那天,他有事外出,並沒有特意與她告別。
她隻是家裏的下人,他不需要太重視她。這道理,黑逸明明知曉,現在又有些放不下。
沒有原由的,他認為自己應該去看望飛羽,確定她得到妥善安置,他才能安心的閉關調養。黑逸苦笑,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可能是飛羽那個莽撞的吻,帶給他揮之不去的負擔,他響應不了她的情意,隻能希望她有個好下場。
「妳了解飛羽嗎?」黑逸繼續問三弟的媳婦。
「羽兒自小與我一起長大,我對她了如指掌。」
「你說說,她是個怎樣的人?」
「她……」
黑逸麵帶微笑,聽著弟媳慢慢數落飛羽,那些含怨的話語,和他打聽到的充滿貶義的評價,並無差別。
他赫然發現,沒有人真正了解那個女孩,包括他。整個黑鷹門,沒人知道飛羽多麼大膽,多麼神秘。
他也一點都沒發現,自己對那個如迷團一般難解的女孩兒,太關注了,但他覺得不能這麼袖手旁觀,冥冥之中有一股預感告訴他,如果一走了之,那個女孩可能會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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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觀音廟旁,有座古舊的尼姑庵。
飛羽被黑家管事送進庵中,讓一位麵目慈祥的老尼姑接管。
她心懷邪念,摩拳擦掌,準備找些純潔的小尼姑下手,施以她記憶中所有邪術,獲取凡人沒有的力量,但是……
她看來看去,庵裏的尼姑都是年齡大到足以當她奶奶的老年人。
「啊,妳們這兒沒有年輕一點的姑娘嗎?」飛羽四處打量了一遍,忙不迭的問著滿臉的皺紋老尼姑。
老尼姑慈藹的笑,出聲喚來一個年紀與飛羽接近的小尼姑。
飛羽眼睛一亮,跟著天真無邪的小尼姑去到她今後居住的房間。
「真好,我和妳住在一起。」她熱情的拉著小尼姑寒暄,打探內情:「除了妳之外,還有年紀和我們差不多的女子嗎?」
她積極追問,為將來的計劃做好完全準備。可惜,尼姑庵裏的年輕姑娘不多,隻有兩個。
飛羽有點失望,兩個年輕女子根本不夠用,她很快就得轉移陣地。
她所要修煉的邪術,必須以年輕女子為目標,施以殘酷手法,才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這種事,她常見師傅做過,自己還沒試過,為了盡快恢複一身道行,她必須嚐試。
算了算時間,安排好一切,隔天晚上,飛羽決定動手了!
當夜幕降臨,她小心的鎖上門,取出從黑家廚房偷來——收藏至今的屠刀,走到鄰床。
燈光熄滅的小寢房內,借著月光,飛羽打量早已入睡的小尼姑。
她的心律開始不穩定,捏捏小尼姑的臉蛋,她努力平心靜氣,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師傅能做的,她為什麼做不到?
她要成為心狠手辣的女魔頭!
「怎麼了?」從夢中驚醒的小尼姑睜開眼,好半天才看清站在床邊的飛羽笑得十分陰險的容顏。「妳做什麼呢?」
「吃了妳。」飛羽抽出一團布,塞進小尼姑的嘴巴。
吃?那是什麼意思?小尼姑雖滿心不解,但發覺自己手腳被捆綁,無法動彈,仍是極為慌亂!
飛羽拿著刀子,對準小尼姑的身子——
她要重新踏上邪道之路,收獲凶猛的力量。
她從小看著師傅做盡傷天害理之事,看到麻木,這麼做沒有一點難度,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飛羽持刀比劃,比劃,比劃了一刻鍾之後,她尖叫了。
「啊啊啊——」她居然下不了手?
她難以置信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小尼姑總算看出飛羽的意圖,驚恐得淚水直流。
飛羽試著從各種角度施行她的計劃,卻發現心裏有了層隔膜,身體不受欲望所控製,無論如何下不了手。
每當她想心狠手辣,春花關懷的臉和黑逸迷人的笑靨總會在她腦海搗亂,讓她一顆心變得柔軟,無法殘忍。
「這不可能!不可能啊!」她哀叫。
她凶殘、勇猛又邪惡,怎麼會下不了手呢?
「第一次有點難度,我要冷靜,冷靜。」飛羽深呼吸,再試一次,多來一次,再來一次,到了第十次,依然不行!
她咒罵不已,懷疑身體被陰魂不散的原主人操縱了,心慈手軟不是她的本性啊!她怎會變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呢?
飛羽痛苦的跺腳,最終丟開刀子,憤怒的踢著床!
「妳知道嗎,我很需要力量!」她忿忿的對小尼姑吼。
小尼姑被她瘋狂的一麵嚇壞了,淚流滿麵,不知所措。
「這不行……連這種事我都做不到,今後我還怎麼毀天滅地,翻雲覆雨,危害蒼生呢?見鬼了,危害蒼生做啥啊?我快瘋了!」飛羽走到牆邊,撞了撞頭,越想越崩潰。
這時,緊閉的窗門,無聲打開,飛羽卻未察覺。
窗外,黑逸悄悄探入,看見小小的房間內匪夷所思的情景和歇斯底裏的飛羽,他怔了怔,眼底滿是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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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後,心有掛慮,放不下飛羽,黑逸忙完手中雜事,又停息半天,便來到郊外,想再見飛羽一麵。
隻是天色已晚,不便進尼姑庵打擾。
他本想在旁邊的觀音廟住上一晚,隔天再進庵裏看望飛羽。到了夜裏卻又睡不著,為自己多走這一趟,感到冒失。
他不該為飛羽耽誤自己的行程。
兩人的交情不算太深厚,最多就是有了個荒唐的吻。他因此放心不下她,實在可笑……心緒浮動,黑逸猶豫了半個時辰,又改變主意,不想再麵對飛羽,惹出更多牽掛。
走火入魔的他,仍在療養當中,最不該沾染的,就是兒女私情。隻要確定飛羽在這裏,過得好,他就該離她遠去。
反正他不可能為任何人停留……那又何必再和她多說什麼?
悄悄看她一眼,知道她所在的地方安全,這便足夠了。
決心一定,夜裏,黑逸悄悄的潛入尼姑庵,胡亂巡查,好不容易終於找到飛羽的住房。
哪知,一靠近,竟聽見她對小尼姑說了一番驚人的話。
從她的言詞中,黑逸得知了飛羽的企圖,驚覺這一切匪夷所思到極點。飛羽似乎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狡黠可愛的女孩兒,她心裏到底隱藏了什麼?
這一刻,他就算不想插手也不行了。
「妳在做什麼?」無聲潛入,看著掉到地上的刀子,被綁在床上哭泣的小尼姑,以及還在撞牆自虐沒察覺到他接近的飛羽,黑逸低聲詢問。
「誰?」飛羽驚訝轉頭,因黑逸的出現大為震驚,反問:「你怎麼會在這?」
黑逸關上窗,不想驚動屋外的人。
「妳想對她做什麼?」他走到床邊,觀察小尼姑有否受傷?
飛羽瞧瞧躺在地上的刀,再看看黑逸熠熠生輝的眼睛,心虛的說不出話。
黑逸為小尼姑鬆綁,取出她口中的布,一邊安慰受驚的小尼姑,一邊追問:「飛羽,妳到底要做什麼?」
「我……我需要她。」飛羽結結巴巴的說。
「嗚——」小尼姑得到自由,呆了半晌,大哭出聲。
黑逸趕緊點住小尼姑的穴道,讓她陷入昏迷。
飛羽無辜的站在一旁,手指絞弄成一團。
「妳沒有更多的解釋?」黑逸正色。
飛羽目光一閃,機靈的轉移話題:「你怎麼夜裏跑來尼姑庵?這裏都是女人,你若被發現了,會被鄙視的……」
黑逸歎了歎,拉起飛羽的手,離開尼姑庵。
她心慌意亂,無意擺脫黑逸的鉗製,反而覺得跟著他,也許就能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
夜色陰暗,月光卻十分明亮。
「你要帶我去哪?」飛羽隨他一步一步,遠離修行的起點。
黑逸說不出答案,他隻知道,留著飛羽待在尼姑庵太危險,對於那些善良單純的出家人。
「黑逸,你為什麼會來找我?」飛羽很迷茫,不管是對他的到來,還是對她自己的行為。
她發現自己不如想象的那麼有魄力,為此十分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