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芳草堂』修養數日,夜裏勤修苦練的飛羽,精神飽滿的住在客房,時不時上山遊蕩欣賞周圍幽靜風光,或與愛慕黑逸的姑娘們鬥嘴,日子過得頗為愜意,隻是黑逸閉門修養,好幾天沒和她見麵。
她不免有些寂寞。
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與她相處得最好的,居然是黑逸的師父,皇甫顯。
「師父,黑逸今天還是沒出門嗎?」用過午膳,飛羽溜到後院涼亭,如她所料,黑逸的師父在這個時候都會坐在亭中的搖椅上看書。
「妳每天都要跑來問同樣的話不累嗎?」皇甫顯笑哈哈,放下書,看著百無聊賴的飛羽,又道:「叫師父叫得那麼親切,真要讓妳拜師跟著我學藝,妳恐怕不會答應吧?」
「嘿嘿。」飛羽趕緊轉開話題:「您這兩天給我吃的藥很有效果,我現在不像以前時不時覺得疲累,反而感到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找給妳的那些書,看了嗎?」
「有……」隻不過那些修道入門書籍,練起來麻煩,成效又慢,但皇甫師父的一番好意,飛羽還是頗為感激。
她鄭重的向皇甫顯道謝,這個老人是她遇到過的,最好的長者。如果最初成為她師父的人,是皇甫顯,也許她這一生就不會如此扭曲了。
皇甫顯擺擺手。「若非黑逸帶妳上門,我們也無緣認識,妳要感謝的人是他,不是我。」
飛羽不自覺的點頭,重生之後,她得到許多關照,但給她最多幫助的,是黑逸,因此她也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感覺……依賴,依戀著,依依不舍。
「黑逸不希望妳成為第二個他。」
這是什麼意思?飛羽納悶的問皇甫顯:「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他有心魔,才會走火入魔。人一旦有了力量,便難以控製自身的欲望,他的事還是讓他自己跟妳說。」皇甫顯慢悠悠的取出一封信,交給飛羽。
飛羽不解,信封上寫的收件方,明明是芳草堂。
「黑逸家裏來信了。」
「信是黑鷹門送來的?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
「黑鷹門出事了,每一個黑逸會去的地方,都會收到求助信。」
黑鷹門根本是將黑逸當成隨召隨到的免費打手,飛羽撇撇嘴角,抽出信,迅速掃視一遍。
「哈,雪城的人馬又上黑鷹門鬧事了,這又不是黑逸惹出來的禍,幹嘛非要他回去解決呢?」
「他爹娘不在,又是長子,黑家的累事髒活,自然就要交給他處理。」
飛羽為黑逸感到不平。「他從不拒絕嗎?」
「他把這些當成磨練。」
「我無法理解。」
「微笑麵對妳不喜歡的人,耐心解決妳厭煩的事,所有輕視辱罵無動於衷,守著一心自在,妳若能做到這個地步,妳的修煉也圓滿了。」
皇甫顯意味深長的話語讓飛羽額頭冒冷汗。
「那太痛苦了。」
「嗬嗬,所以他和妳一樣,還需要修煉。」皇甫顯語帶雙關。
「師父做到了嗎?教教我吧?」
「這是教不會的,要妳自己體悟。」
「那,師父再給幾顆藥丸?」那些強身健體的藥對飛羽十分有用,她一臉討好,笑看皇甫顯。
「材料珍貴,藥丸不好做。」
「師父——師父——」飛羽大膽的抓住皇甫顯的手搖來晃去。
「妳這丫頭,真是……」皇甫顯被她纏得沒法招架,忽然明白了黑逸放不下飛羽的原因。
她是那麼幹淨簡單,活潑熱情,不染一絲邪氣,對她好,她就對你笑,像個純真的孩子。要看著這樣的飛羽走上邪路,就像眼睜睜的看著一張白紙被汙垢染黑,不忍卒睹。
「飛羽,這信就由妳送給黑逸。」
「好的。」幾天不見,她也很想念黑逸。
「最近幾晚,山上的稀世奇花開了。」
「我對春花草草不是很在行。」
「嗬嗬,那可是五十年開一花的珍品,也是煉製丹藥的極品,我記得你們修道人士,若服用丹藥,修行可事半功倍。」
飛羽眼睛一亮:「師父準備了這麼好的東西要給我嗎?」
「給妳沒問題,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什麼?」
「以後要聽黑逸的話。」
「這……」飛羽本想一口答應,略微深思又猶豫了。
「黑逸呀,孤單太久了,妳這麼活潑,說不定能打動他。」
飛羽似懂非懂,皇甫顯的話對她充滿了**,不管是丹藥還是黑逸她都想要,既然可以一箭雙雕,她為什麼要拒絕呢?
↖(^ω^)↗
傍晚,夕陽的餘暉在天邊渲染開豔麗的色彩。
飛羽主動取了晚膳,送到黑逸門口。
「黑家大少爺,該吃飯了。」飛羽敲敲門,無視香菱站在一旁瞪她。
過了片刻,黑逸才開門,他穿著一身白衣,臉色有點疲憊,見到飛羽,立即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今天怎麼是妳來送飯?」
「我好幾天沒見到你了。」你想我嗎?我很想你……心裏滿是羞人的話,以她的性格應該毫不在意,直截了當的向他袒露心跡,但被他溫暖的眸光凝視著,她便心亂如麻,維持不了自我。
「師父交給妳的道法典籍,妳有認真看嗎?」黑逸側身一讓。
飛羽慢慢走進房中,沒回答他的話,左看看右看看之後,反問:「你在這裏住很久了吧?」
黑逸在『芳草堂』擁有自己的住處,使用的物品和環境的布置雖不奢華,卻也應有盡有,像一個溫馨的家。
「這裏就像我的家。」黑逸帶著飛羽坐到八角桌旁,告訴她,師門中的每一個人都像他的親人。
「你師父沒有子女嗎?」
黑逸遺憾道:「師父年輕時中了一種毒,雖然後來治愈了,也使他今生無法擁有子嗣。」
「那他豈不是要絕後了?」據說世間男子都很在意傳宗接代的問題。
「他有我們這些徒弟,敬他,愛他,陪伴他到終老。」
「你有個好師父。」飛羽羨慕起黑逸。
「妳也可以拜他為師。」
「他給了我一些藥和書籍,按照這些道法典籍修煉,再輔以名貴丹藥,隻需兩三年的功夫,我的道行必將大有進展。」
「我是不是該說恭喜?」黑逸打趣道。
「可是,按我自己的法子,隻需半年就能脫胎換骨,花兩三年的功夫的,說不定已經能成為邪道中的佼佼者!」
她那有點糾結和不甘心的小模樣,像極了糖果被搶的孩子,讓黑逸感到又好玩又好笑。
「妳已經擁有了全新的開始,一個年輕的生命,不用急著重複過去的路,給自己多一點選擇和嚐試,不好嗎?」
飛羽抬頭,望著他明亮的眼眸,心窩的蕩漾使她明白,自己很難抗拒黑逸的魅力。
「妳說過,以前的妳活了不少年,難道妳對以前的生活和修煉方式,一點都不厭倦?」
「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是多少年,我那個師傅,有種陣法,叫海枯石爛,可以把人關在裏頭,使得陣內流走的時間是陣外的五倍。」
「海枯石爛?有什麼作用?」
「折磨人用的,把我關在裏麵,放我的血,同時還有很多人吧?我不記得了,隻記得耳朵邊都是哀求叫,等我們流出來的血慢慢融合,禁錮我們的陣石都腐爛了,然後……」
「飛羽。」黑逸打斷她的話,胸口緊抽了起來,心疼的感覺隨著她眼中的灰暗一並加深。
他警醒自己,再也不對她提起她的過去,那些可能傷及她的回憶,他也不想觸碰。
飛羽輕咬唇瓣,呆呆的凝視黑逸,通過他關切的神色,把自己帶出記憶的牢籠。有他在,回想過去,她竟不憤恨也不暴躁了。
因為他給予的溫暖,如今的她已經能平靜的麵對過去承受的傷害。
「妳不會再回去那個地方了。」黑逸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他掌心的熱度一點點從她手指蔓延到她的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