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報來了沒有？”
喏，茶幾上。
“你看過了沒有？”
“沒。你先看。有什麼要緊新聞告訴我。”
“怎麼這麼厚一大疊……”
“不是擴版了嗎？”
“擴版了也沒有這麼厚……瞧瞧，瞧瞧，又夾了這麼多廢紙……”
田師母從她的文稿上轉過眼來望了望：“傳銷廣告……第一八佰伴……不是已經開過張了嗎，怎麼又送來了？”
“是慶賀開張一個月的……日本人就是講究這一套商業宣傳……還有一張是‘宋朝酒鋪’歡迎惠顧，服務員一律以南宋王朝服飾接待，憑此單八八折優惠……”
“行了行了，別一張張念下來好不好？”
“哈，這裏還有一張……”
“我到阿平房間去算了，這幾份資料我今天一定要譯完的……浸著的衣服還要洗掉……”
“你別走，快過來看看！”
“什麼……要緊新聞？”
“可要緊了……”
“誰去世了？”
“不是不是！‘滬上首批星級保姆隆重結業，即日接受聘約……經過規範訓練，素質良好……’太好了太好了……”
“保姆……還能有星級的？”
“怎麼不能？凡事都得走上正規，評等評級，按等級定價……這才叫與國際接軌……還有聯係電話，日夜服務……”
田師母笑了起來：“你去接軌去吧！我們編輯部老張的女兒在貴都賓館當小姐，四星級的，一個房間一夜二百五……”
“二百五一夜不貴……”田教授抄起了電話筒，“學校招待所，雞窩似的，一天也要一百多！”
“不是人民幣！是美元！”
“是嗎？二百五，昨天的比價是一比八點二七……不對不對，害得我電話也撥錯了，電話號碼是……”他將報紙舉到眼前，“六二六二六八八……喂喂，是星級賓館……不對不對，星級保姆介紹所嗎……對對對，不叫介紹所，叫培訓部，對不起……對對對，我們想要一個！拜托拜托，請登記一下，我姓田，地址是……等等，可以請問一下價格嗎？什麼？隻要二百五？喂喂，是人民幣還是美元……”
田師母停住了手中的筆，轉過頭來。
“好好，人民幣結算，好！當然，我們當然能夠接受！請登記吧，我姓田……什麼？是周工資？周工資，周工資，也就是說，一個星期二百五，一個月，二百五乘以四……對對，你說得對……好好，讓我們再考慮一下……”
他放下電話，朝田師母笑著：“周工資……二百五……”
“星級嘛！”田師母說，“是跟國際接軌的嘛……我該去洗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