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化時代裏,追求速度是技術文明的重要特征,一些常用的快餐、快客的概念已經深入人心,還有層出不窮的快速衝洗照片、快速洗車、快速炸羊肉串,在一分鍾成像、三分鍾檢查出是否懷孕的啟發下,電視策劃人們策劃了電視愛情速配,以湖南台《玫瑰之約》為代表的電視愛情速配欄目在全國各電視台鋪天蓋地蜂擁而上,一時間,電視上兩個小時的愛情速配的傳奇和懸念刺激讓許多觀眾如吸毒般地進入了虛無和癡迷。
於是不少對生活抱有不切實際幻想的男女們開始了他們想入非非的愛情設計,電視速配的浪漫與表演對相當多的人是具有殺傷力的。
然而,我們有理由懷疑,由編導控製下的愛情遊戲從一開始就陷入了編導們的圈套中,首先是整個愛情速成的過程是按照編導設計好的程序完成的,其次是參與嘉賓也是從眾多報名者中按照編導的意圖來選擇的。因此,所有的參與者實際上是在為電視台完成一個娛樂性的愛情遊戲節目,而並不是電視台為想談戀愛的人做“為您服務”的工作。如果你真把電視台當成“婚姻介紹所”,不僅會使你的愛情願望提前落空,而且還會使一個聰明人的良好名聲受到損壞。此類節目的本質動機是提高收視率掙足廣告費,而它產生的惡果是州門對現實愛情的越來越不滿,它在潛移默化中使人們拒絕現實、對抗平凡、追求非常、向往浪漫。作為一種個性化的生活方式和行為觀念的選擇也許並沒有過錯,問題在於電視速配中虛構和捏造的愛情粉碎了生活中全部的真實,因而也就愈加空洞和虛幻,愈加使人們在美麗的罌粟花叢中找不到真實的日子。
聰明人不到電視上去公開談戀愛,因為他們知道集體開會是可以的,集體遊行也能說得過去,甚至集體婚禮也勉強可以容忍,但集體談戀愛卻讓人感到滑稽和荒謬。談戀愛畢竟是帶有隱私性質的個人化行為,它顯然與開會、遊行、打群架是有本質區別的。這就注定了電視愛情速配是對“戀愛”真實內涵的一次破壞性的實踐,它讓我們發現沒有速配成功的男女是真實的,而速配成功者更多地帶有表演性,他們的成功隻是兩個小時表演的成功,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意義。
在編導們設計好的圈套裏,舞蹈成了參與者們的根本任務,與其說他們是來談戀愛的,不如說是他們是來參與電視表演的。因此,狡猾的編導們在選擇嘉賓時主要看報名者能否順利完成電視台的節目錄製任務,而不考慮他們的愛情是否具有緊迫性和必要性。於是我們就看到了電視愛情速配節目中的男女們首先是形象要上鏡,清一色的俊男靚女,而且還必須是伶牙俐齒,能說會道。我們非常痛苦地看到了塗脂抹粉後的俊男靚女們一個個自作多情地拍賣自己的相貌和兜售自己的愛情理想,這與推銷減肥藥和多功能牙刷的廣告很相似,因而也常常能看到電視屏幕上俊男靚女們類似於小品相聲的表演。一個長相漂亮文化水平較差的女孩曾在屏幕上對著全國觀眾說出了這樣的蠢話,“我有時候靜若處子,有時候又生動活潑,我理想中的白馬王子是在我安靜時他是一位沉穩儒雅的紳士,在我活潑時他是一位風流瀟灑的俠客。”那位比較糟糕的主持人說的倒是比較機智,“那你需要找兩個丈夫。”所有的觀眾都不同程度地笑了起來。
看的次數越多,節目的遊戲性質就暴露得越明確。不少嘉賓也開始變得務實起來,他們在兩小時中速配成功後互贈禮品時已經開始送價值十塊錢以內的一盒磁帶、一張光盤、一個玩具小貓,甚至還有送一支兩塊多錢圓珠筆的,美其名曰:將來給我寫信。有一個惡作劇的小夥子竟然送給女孩一把鍋鏟,說:我相信你一定會用這把鏟子為我們炒出這世界最好吃的菜來。其遊戲的心態已經暴露無遺。
天上掉不下餡餅來,電視上也掉不下愛情來,這是可以肯定的。在一個缺少趣味的年代裏,拿人開心比拿猴子開心要有趣得多,遊戲愛情比遊戲猜謎語也要好玩得多。從這個意義上說,電視上的愛情速配遊戲使我們日常無聊的時光在惡作劇的刺激下變得有滋有味,這也使我們大多數觀眾不願對此類節目堅持否定和批判的態度。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愛情速配所宣揚的戀愛技術和體現出的價值取向對青年人的現實生活失去了破壞性的力量。
古典主義的崇高、優雅、含蓄的愛情被赤裸裸的表白、貪婪、賭咒發誓所取代,在一番愛情的討價還價後,最後以按鈕的形式完成愛情交易,這種集體談戀愛的表演,千萬不必當真,如果有誌於談戀愛的青年男女們真的把電視愛情速配節目當成了“婚姻介紹所”,那不僅談不成戀愛,還會把電視台的節目給砸了。許多電視台的此類節目已經關門歇業了,原因就在於那些不聰明的編導們把這檔節目當成服務類欄目來辦,選了一些長相平庸又不善言辭的嘉賓,結果毀了愛情又毀了欄目。說到底,電視屏幕不是談戀愛的地方,電視上的愛情速配不過是一個遊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