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陰有小雨,轉晴。
葉黎住院的第一個晚上,齊婷守在床邊寸步不離。
二十一日早上九點,葉黎轉入重症監護。
二十一日下午三點,葉臻回家,下午三點四十分,抵達第五醫院。
父親的病房隻一門之隔,她顫抖著推開門,第一眼看見母親那雙泛紅的眼眸。
“醫生怎麼說?”
母親搖頭,握著她的手,就如同握住了依托。“臻臻,你快來看看他,我好怕他不會醒。我都守了一夜了,說了一夜的話,無論怎樣他都沒有反應……”
她說著眼淚已經落下來,保養良好的臉龐稍顯老態,葉臻甚至還看見了母親頭發上明顯的幾根白發。原來並不是無動於衷的,哪怕這個人再如何的不好,他都是她的父親,她母親的丈夫。
葉臻扶著母親坐在床頭,看床上的那個男人。她已經有許久沒有同父親好好說過話了,從知道他背叛了母親的那天,她亦把他判了死刑。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臉上也長了皺紋,他不再年輕。頭發都被剃了,紗布上還有血跡。
“爸爸……”她想說話,開口卻沒有聲音。她眼裏無所不能的父親,此時竟然這麼脆弱,仿佛下一瞬就會停止了呼吸。
“為什麼會出車禍,是誰開的車?!”她的眼睛淬了冰,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齊婷的淚水止住,竟是笑出了聲。她又笑又哭,形如瘋癲。
“他自己開的車又怪的了誰,為了護那個女人,他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這般情深,竟是這般情深當初又為何娶我啊?!”
她說著就要往前拔掉呼吸器,葉臻雙手把母親抱住,聽了這話眼眶裏頓時就滑出了一滴淚水。“媽……”
“媽……”她抱住她母親,又哭又喊,“您不要我了麼,你想想我啊!”
“我是阿臻,媽,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癲狂的齊婷聞言愣愣的看她,“阿臻?”
葉臻點頭,伸手整理母親的頭發,吸了吸鼻子,“嗯,我是阿臻。”
齊婷看著女兒的麵容,又看了看床上躺著的男人,身子一軟就要倒下,被葉臻扶住重新坐到椅子上。
她拉著女兒的手不肯放開,呆呆的看著那個男人,“你既然要死,又為何拖了十幾年才走?”葉黎,我在你身上耽誤了的二十多年,你走之後,誰來還我?
葉臻喉嚨一哽,陪著母親,正如同過去陪伴齊婷走出抑鬱症的那段日子。
四月二十一日下午四點半,病房裏的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
每個人都在試著叫醒病床上的人,時間隻剩下二十個小時。
送走最後一個人的時候,房間裏又隻剩下他們母女了。
等到天快黑的時候,有個陌生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右手打著石膏,臉上還有些擦傷。氣質看著倒是柔和,如果忽略她看葉黎的眼神的話,倒是不討厭的。
荊小琴,她父親心心念的女人,用生命也要護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