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笑,當時回城就這麼難,不像現在隻要買兩張車票,誰都可以進進出出。忘記問了,你是哪裏人?讓我猜,我猜不著,反正你不會是本地方的人。好了好了,不為難你了,我還是接著講吧。
一天晚上,於百家不願回去,就跟我並排睡在閣樓裏。半夜,他突然喊小池的名字,就像過去我喊小池那樣充滿感情。我照著他的胸口拍了一巴掌。他打坐起來,點燃一支煙,慢慢地吸了幾口:“我夢見豆腐了。”
“不是吧,你好像在喊一個人的名字。”
“你知道個屁,那個人就是豆腐,平時我就叫她豆腐。你沒碰過你不知道她的身體有多軟,多嫩,好像沒骨頭,一口咬下去出好多的水。我第一次伸手抱她,都還沒抱緊,她就軟倒在我胸口,像一磨沒有結的豆腐,要不是我小心捧著,早就從指縫漏下去了。一鑽進草垛,我就像拿刀子捅豆腐,一邊捅一邊喊她的名字。捅了歇,歇了捅,從晚上捅到早上,我以為她的豆腐全部挨我捅爛了,結果,拿手電筒一照,她的豆腐還好好的。我就奇怪了,明明感覺捅爛了,怎麼毫發未損?她打掉我的手電筒,一把摟住我,就像箍桶的鐵線那樣摟住我,緊得我都沒法出氣。”
我忽然感到呼吸不暢,欠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氣。
於百家說:“又沒有女人摟你,幹嗎裝成這樣?”
我支支吾吾。
他拍一下我的褲襠:“是不是受不了啦?真硬了!你沒做過嗎?沒做過肯定受不了。受不了就自己放出來,你不是寫信教我這樣做嘛。”
“小、小池也這麼摟過我,就在閣樓下的倉庫裏,在她去天樂縣之前的那個夜晚,當時我感覺她的手也像鐵線,我也被她摟得喘不過氣來。”
他罵了一句“騷貨”,把煙頭狠狠地掐滅:“你動沒動過她?”
“要是我敢動她,那後來就沒你的份了。”
“我不是說底下,底下你肯定沒動過,要是底下有人動過,她就不會流那麼多血,就不會糟蹋生產隊的稻草。我是說上麵,她上麵那兩坨也像豆腐,軟軟的,柔柔的,摸上去像摸棉花,難道你沒感覺嗎?”
“哪敢啊,我嚇得直罵她流氓,逃得比飛機還快。知道她有你說的這麼好,當時我就應該把豆腐吃了。”
他按住我的頭:“小流氓,我就不信你連摸都沒摸。”
“我向你發誓,到現在我都沒摸過女人,連手都沒摸過。有一次,我差點就摸上了,但是等我回過神,張鬧已經把手縮了回去。”
“真他媽可憐,”於百家鬆開手,又點了一支煙,“我喜歡有點肉的女人,像小池這樣的,睡上去準如墊了兩床棉胎。不過睡了棉胎就沒法再睡硬板床,人天生就是賤骨頭,上去了下不來,會上癮,吃第一口想吃第二口,吃了第二口想第三口,現在貧下中農不讓我吃了,我才嚐到苦頭。知道現在這麼難熬,當初我就不應該開戒……哎,剛才你提到張鬧,張鬧是誰呀?”我把張鬧描繪了一遍,還把趙敬東跟她的關係、我看見她在屋頂上飛也順帶說了。他拍拍我的肩膀:“放心,我一定會讓你跟她接上頭,弄不好還會成夫妻。”
“夫妻不敢想,能跟她說上幾句話,這輩子就沒遺憾了。”
那天晚上,於百家簡直就在給我上生理衛生課,而小池便是他活生生的解剖圖。他告訴我什麼時候才不會讓女方懷孕,碰上流血不要驚慌等等。看著他滑動的喉結,聽著他“豆腐、棉花、嫩蔥、泥塘、殺豬、鬼哭狼嚎”的形容和比喻,我恨得差不多殺了自己。當初隻要我把手放到小池的胸口,隻要輕輕地抱她一下,那後來發生在於百家身上的事,全都會發生在我的身上,而且提前兩年。多好的機會,多美的豆腐,我竟然沒下手,真是笨到家了。這麼悔了恨了幾天,我對張鬧的想象日漸豐富,其實也就是移花接木,把“豆腐”當成她柔軟的肢體,把“棉花”放到她的胸口,把“嫩蔥”貼上她的臉皮,把“泥塘”裝在她的下身,然後再把自己當成屠夫,把她當成待宰的豬,這麼一來她不“鬼哭狼嚎”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