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的現場
皮村是一個分裂的社區,不完整的社區,是一個過渡性的社區。皮村處處彰顯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分裂,鄉村和城市的分裂;同時,在混亂之中,又可以看到在這個社區當中有很多可能性,比如,北京工友之家在皮村建立了一個社區活動中心。在別人看來,皮村是不穩定的、流動的,麵臨拆遷,外地人和外地人之間也是不團結的,從這個角度來說,沒有什麼社區可講。但是轉念一想,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可以誕生工友之家,可以建設社區文化活動中心,工友下班之後可以在活動中心看書、學習、跳舞,有一個聚會的地方,這些都是可能性。假設一下,如果外部的環境和條件改善些,比如說如果將來政策給了一個比較穩定的政策,城市不再那麼急於拆遷,這些可能性馬上可以變成非常積極的因素,我們所理想的社區的感覺就有了。我們現在已經在探索和實踐理想社區的可能性,我們已經有了一些感覺,隻不過這局限在局部空間中,因為我們無法改變外部的環境。
孫恒回憶說:“在昨天(2012年5月1日)我們辦的五一勞動節社區晚會上,劇場裏的孩子家長的參與積極性就很高。還有那個老耿,40多歲了,是皮村家具廠的工人,家是河北的,離婚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拚命賺錢,供他女兒上大學。他在工廠打工非常不開心,也沒有人可以交往,非常鬱悶。他告訴我,他曾經有一次三天三夜沒吃飯,非常的鬱悶,非常的壓抑。有一天他下了班,路過我們社區活動中心,看到很多人在那兒跳舞,發現都是外地人,就很好奇,剛開始不敢參與跳,就在旁邊看,後來站在最後跟著慢慢跳,後來參與進來每天晚上跳到最後,現在還參加了我們的演出。自從他參加舞蹈隊以後,精神麵貌都變了,變得積極樂觀了,因為他通過這個活動建立了社會關係,認識了很多工友。現在不僅自己跳舞,還跟著視頻學舞蹈,自己學完之後帶著別的工友跳。社區活動、社區組織、社區平台應該為人服務,幫助人積極健康的成長,讓人成為人,讓人從壓抑、鬱悶的消極精神狀況中走出來,從孤獨的個體中走出來,重新建立社會交往、社會關係。
“昨天在後台我聽到舞蹈隊參加演出的婦女聊天,她們特別的開心。她們平時參加社區舞蹈,彼此並不認識,這次演出之後她們在後台就熟識起來,彼此問問家鄉和家裏的情況。可能平時跳舞是鬆散的,跳完就走了,沒有團隊的感覺,沒有什麼直接的聯係,也沒有交流。昨天是演出,那種現場的氛圍和她們作為一個集體舞蹈一起演出的狀態,讓她們有了集體的感覺,人和人之間有了某種關聯的感覺。相信這次活動以後她們再次在一起跳舞的時候感覺就不一樣了。
“社區文化是一個核心,是新的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新的氛圍,甚至是一種新的價值認同。比如,昨天演出時,當我們唱完《天下打工是一家》時,一些工友特別開心,說這是我們自己的歌,聽到這些歌特別的開心。活動結束以後,有兩個年輕的工友去圖書館值班室圍著許多拷我們給工友們寫的歌曲。他們說聽到這些歌特別的激動。一個工友說,他以前聽他身邊的工友手機裏存過這樣的歌,就問從哪兒來的,參加完現場活動之後特別的激動,就來拷我們的歌。這些歌曲是傳遞和凝聚我們文化的途徑。因為歌曲背後傳遞的是一群人共同的情感和體會,這種共同的情感體會慢慢地會形成共同的認識。這些認識不是憑空掉下來的,需要去創造某些條件,比如:新工人劇場演出的這樣的文化的現場;需要一些傳播的途徑,比如說通過歌曲,通過戲劇等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