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文化交鋒的現場
2011年3月26日“2011非非演出季第四季”演出現場與討論
“勞者歌其事”——新工人藝術團詩歌、民謠會於2011年3月26日晚在朝陽區文化館9劇場進行了演出,下麵是演出後的演員和觀眾的對話:
提問:我聽說你們會去工地演出,那是什麼樣子的?
孫恒回答:工地上的工友特別隨意,在這劇場裏畢竟會有一種形式上的束縛。在工地上,大家圍得比較近,不會那麼規規矩矩地,但是如果喜歡你唱的歌就會拚命鼓掌。工地的管理者很少會歡迎我們,但是也有個別的會同意我們去演出。
提問:有沒有更好的方式,吸引更多人的注意,把你們的理念更好地宣傳出去?比如,如果可以上中央電視台,是不是就可以宣傳力度更大?
孫恒回答:我每天都在想呀。但是很多時候,感覺中央電視台是個給觀眾洗腦的地方。“旭日陽剛”代表打工者身份,作為個人來講是個很好的事情,有知名度。有一次央視找到我們,要求我們唱《想起那一年》,但是需要改歌詞,要有一種衣錦還鄉的感覺,我們沒有同意。上中央電視台往往要以失去自己的認同為代價。如果有一天央視請我們去,又允許我們唱自己的歌,那我們就去。我覺得我們藝術團最重要的是要堅持我們的原則,堅持為勞動者歌唱的原則。如果有一天我們上了中央電視台,卻脫離了勞動人民,那你們就可以臭罵我們一頓,以後也不用來聽我們的歌了。我們藝術團如果走上商業化的道路,那就不是我們了,我們不希望走上專業化藝術團體的道路。藝術一定不能脫離生活,藝術就應該是老百姓生活當中很自然的一部分。我工作累了就開口唱歌,唱跑調了也沒有關係。我唱歌的目的是什麼,就是要抒發我最真摯的感情,說我最想說的話,這就是藝術,沒必要搞那麼高、那麼精英。我們希望藝術回歸勞動者本身,回歸勞動人們的生活本身。我們的生活就是我們的藝術。所以每個人都是藝術家。
提問:我感覺這是一場具有豐富內涵的演出。我也很高興,你們把我們看做是一起的,感覺有一種被接受的感覺,這樣也許將來自己可以使上勁。我想問的是,你們的目標是什麼?離實現目標還有多遠?
德誌回答:我們的目標是將來有尊嚴地生活在這個城市。我們會一直做,爭取做,我們死了還有其他人繼續做。
孫恒回答:如果你覺得你是個勞動者,就不存在被不被接受的問題。
提問:今天的大多數觀眾不是工友,想問你們演出的目的是什麼?
孫恒回答:在今天這個現場,可能在坐的都會有共鳴,但是將來在你們的工作場所就不一樣了。你們將來工作的地方,估計公司裏會有清潔工、廚師等,希望你們可以還記得今天的感受。
德誌回答:也是為了籌款呀。在坐各位花錢來觀看我們表演,是對我們的支持。
提問:我知道你們藝術團還導演過戲劇,想問問戲劇的導演是什麼學曆水平?
許多回答:我們的學曆大都不高。我們的藝術創作是,需要什麼就拿來用,不會迷信“戲劇”這個詞。文藝不應該是被壟斷的東西,高高在上的。
孫恒回答:學曆不等於知識,知識也不等於智慧。
提問:如何看待80年代以前的文藝理念?新工人文化的出路是什麼?
德誌回答:無論那個時代實踐得怎麼樣,那個時候沒有藝術家,隻有文藝工作者。法國大革命時,工人寫詩、進行文藝創作,最初的目的也不是革命,就是希望獲得尊重;問題是,不革命能獲得尊重嗎?不能期望文藝一下子能改變什麼,出了這個劇場也許就忘了。
孫恒回答:我們的邏輯是,從問題出發;知識份子的邏輯往往是,從理念出發;我們的實踐是,先做起來再說,管以後哪!大膽表達出自己想說的是最重要的。
提問:知道你們機構也有大學畢業生,想問問是怎麼被吸引過來的?
福菊回答:我不是先加入藝術團的,我是先來工友之家的。我在學校認識了學姐金花姐,她是來這裏實習,然後05年畢業留在這裏。我開始是來這裏實習,後來做誌願者,最後留下來。我的直覺是,在外麵的世界,要很虛偽、很做作;在這裏,像親人一樣,大家會誇你,也會批評你。這個團隊對我的成長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