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朔若有所思地望著鶯希背著桐木琴漸行漸遠的身影,回想起昨天,自己因為夢見現有的一切都終將逝去的夢境而驚醒,醒來之後夜已深,他卻心煩意亂。縱然是在五更時候,卻仍無法安眠,聽著清脆的滴漏聲,突然想召鶯希前來昭寧殿彈奏小曲,聽著泠泠弦上音入眠。
鶯希原本正安然入夢,被小順子捏著鼻子叫醒,雖然百般不願,但畢竟自己是禦用琴師,既然每個月拿著與才人相同的俸祿,自然得隨時聽候皇上的召喚。
在悠悠琴聲中,李朔緩緩地道出了自己的心事,鶯希不動心不動情地安慰說:“殿下,請一定要記得,勿以物喜,勿以己悲。”雖然是很簡短的一句話,卻解開了自己的心結,自那以後,李朔便覺得鶯希不簡單,是個靜水流深的女子,她就像一本好書,越讀越讓人感覺意猶未盡。
據李朔對鶯希的大致了解,她素來喜歡穿冷清的素白長裙,每次看見她,她的臉上都是一種特有的無喜無悲的神情,眼眸裏盡是看淡世事冷暖的波瀾不驚,這次出現的意外想來定是慕辰的出現擾亂了鶯希的心緒。想到這裏,李朔問慕辰:“你與朕的琴師認識?”
慕辰一五一十地回答:“是。”
李朔爽朗一笑:“既然認識,那你不妨多與她交流交流,自她入宮以來,朕都沒看見她笑過。”
慕辰回想起與鶯希在一起的那段快樂時光,辯解說:“她的性格是比較慢熱的那種。”
鶯希緩緩走出宮殿的時候,慕辰在她身後緊緊跟隨著,他認真呼喚她的姓名,鶯希轉過身去,心裏仿佛有小鹿般亂撞,卻依舊裝作麵無表情地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慕辰暖暖地說道:“相見亦好,丫頭。”
鶯希心裏反複念著 相見亦好,不見亦安。卻沒想到自己躲閃的目光都被慕辰看在眼裏。
慕辰見鶯希一直低著頭沉默。慕辰傾身湊在鶯希的耳邊,嘴角揚起一絲痞痞的壞笑,柔聲說道:“我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我想我應該對你負責到底。”
鶯希上一秒還不動心不動情地回答:“不必了,事已至此,你我也算是兩清。”下一秒就為了掩飾自己的心亂如麻,飛一般地跑開了,離開以後腦海裏不斷地浮現那次醉酒後為了給慕辰解奇淫合歡散之毒纏綿的片段,不過,那都皆是過往了。現在的自己還有許多事情未做,還不想沉溺於兒女情長。
而此時的慕辰依舊站在原地,深情地望著鶯希倉促逃離漸行漸遠的身影,他明白自己想要的不過就隻是她緊緊握住他給的愛。無奈的是,女人心,海底針。她忽冷忽熱的態度使得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皇宮裏新來了一位皇上欽點進宮的琴師,琴音靜可清人心,躁可亂人神的傳言很快就傳入了葉蘿的耳裏。她思索著大病初愈要在皇上麵前獻舞一支讓他開心一下,要知道自己因為偷溜出宮被蜜蜂蟄一事父皇可是至今都冷落自己。於是就讓丫鬟傳話琴師,熟練那首金陵城中人人皆傳唱的 《花開半夏》,三日之後在昭寧殿裏為郡主伴舞。
鶯希初聽這消息,嘴角揚起一絲冷笑:為葉蘿彈琴伴舞?她這個如意算盤打得還真是不錯,得想個好辦法整整她,在她最跳舞跳得得意忘形的時候。
鶯希在心裏思量了許久,也沒個頭緒。黃昏時分,皇上又召她撫琴,鶯希便帶著這個疑問來到昭寧殿裏,一邊彈琴一邊四處張望,想著三日之後該如何做才能使葉蘿洋相百出,目光不經意間落到鋥亮的地板上,一下子腦海裏就有了主意。
還沒到三日之期,鶯希早早地就通知了負責打掃昭寧殿衛生的下人,葉蘿郡主明日會在昭寧殿為皇上獻舞,葉蘿的潔癖與刁蠻在宮裏可是出了名的,下人一點兒都不敢馬虎,那天到來之後,每隔兩小時就拖一次地,葉蘿獻舞時,地板有點濕,卻也不至於滑倒。葉蘿自幼學舞,舞自然跳得不錯,身體也足夠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