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烏魯木齊到布爾津,一夜臭烘烘的長途班車下來,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捂了一個晚上的襪子,渾身散發著異味。所以當我再坐上布爾津到禾木的班車時,立刻就衝到了班車的最後,打開窗子一路上拚了命地讓風吹,就像是一場“風浴”。
阿爾泰山中清澈的風和明媚的陽光籠罩著我,以至於我竟然在陽光下睡了過去,連好好給我打的電話也沒聽見。我給他回過去,聽見好好說:“到了嗎?和新華聯係上了嗎?”
禾木我曾經去過很多次,但全都是在秋天和冬天。與禾木的秋天比起來,禾木的夏天遠遠沒有那麼高的知名度,甚至也比不上冬季。秋天,是禾木人滿為患的季節,而冬天的禾木,近年來也逐漸成為熱點。很多人似乎忘了,初夏的禾木是山花爛漫的季節,是被滿目蒼翠覆蓋的時光。
阿爾泰山中每年的6月正是山花盛開的季節,各色山花競相綻放,讓青綠的山水頓時有了跳躍的顏色。
我總覺得沒有看過山花爛漫的青蔥禾木,是一個缺憾。
這次抵達禾木,我直奔禾木的驢友驛站而去。驛站的主人新華,全名是王新華,網名叫白鹿,最早的時候,這間旅舍好像是叫做“白鹿驛站”,印象中隻是簡單的兩間木屋,條件簡陋,而如今,王新華的“驢友驛站”則頗具規模,上一次我和好好帶隊從喀納斯到禾木穿越時,最後一晚便落腳在那裏。驛站裏淋浴、電暖氣、餐飲、酒吧一應俱全,早上還賣牛肉麵,最誇張的是還有一個土桑拿房,我鑽進去看了看,大約就是將一堆石頭燒紅了往上澆水,我本打算感受一下,但是那一次我根本沒時間,因為要先緊著隊員們洗,更重要的是我還要和好好等幾個領隊喝酒。安置好所有隊員後,我們在酒吧裏喝了個昏天黑地,連怎麼結束的都不知道,隻記得喝完了後我還在驛站的院子裏歪歪斜斜地轉了一圈,也記不清當時我是想醒醒酒還是打算在夜色中吟兩句詩感懷一下人生。
進了“驢友驛站”,還是去年的樣子,一進院子就看見張俊站在酒吧門前安排著服務員幹活。張俊是驢友驛站的老夥計,但是我們還都是習慣叫他的網名熊熊。每次新華不在的時候都是張俊陪著我們,這次我直截了當地對張俊說:去吉克普林草原。
吉克普林草原在禾木村的東側不遠,是一片地勢開闊之地,事實上就在通往禾木的公路東側。吃完午飯張俊騎上摩托車帶著我,跑到草原上找花,這個時節,吉克普林草原一片嫩綠,那種綠色清澈而柔軟,讓整個大地都變得輕盈起來。
我一個人走上了吉克普林草原北側的山坡,樹林漸漸密了起來,一簇簇紫紅的野芍藥和黃色鳶尾花也漸漸密集起來,在樺樹和楊樹構成的樹林中搖曳,仿如大地上優雅的精靈。回望吉克普林草原,寥廓舒展,在遠處積雪皚皚的山峰下徐徐鋪向天際。我在樹林裏亂轉了一氣,下到草原,索性在草地上躺了一陣,心情也和草原一樣舒展,好像整個思緒都隨著微風在草原上飄蕩。
如此青蔥而明澈的禾木讓人流連忘返。
我原打算第二天一大早拍拍日出什麼的,結果一睜眼就聽到窗外雨聲淅瀝,一看,天色陰沉,下著密集的細雨。好在這麼多年來對於這樣的狀況早已能淡然處之了,既然天公不作美,那就坐在酒吧裏聽聽音樂翻翻書也是一樣,偷得浮生半日閑。洗漱完畢我在酒吧裏慢悠悠地吃完早餐,正準備拿兩本書看,卻發現雨水有了想停的架勢。我站到院子裏抬頭一看,遠處的山峰在濃雲的籠罩下時隱時現,顯露出水墨般的皚皚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