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善意(1 / 2)

不到十分鍾她就回來了。小小的一個人,小小的一張臉,偏偏做出機密的樣子。

“給了。”她說。“全照你說的做,前台接過去,立刻就轉交給別人。”

李浩勤心裏一動,問:“一個額上有痣的胖男人?”

“嗯,他剛好從我身邊走過。”萬芳晴一雙眼飛出無數的紅心叉叉,“你真聰明”她崇拜的諂媚道。蘋果臉大眼睛,皮膚雪白,更兼運氣奇好,多少人耗盡重金未曾一唔的重量級人物萬芳晴居然能輕易得見,她不去烏龜的戲裏軋一角倒真浪費了天賦。李浩勤險些動手在芳晴額上彈上一記,他一顆心咽回肚裏捧著咖啡悠閑的問:“然後呢?”

她居然裝傻,扮了個無辜的表情給他看。就一秒,然後笑起來,忽而初夏,忽而深秋,這是小孩子才有的作為,從歡喜到憂愁,毫無憑據毫無預兆,就這樣輕易被人左右,相信別人所說的一切。天真,這是年輕女子所慣有的通病,在漫長的時光隧道裏,她們將通過男人,婚姻,職業,家庭,以及搜狐的婆媳來錘煉自己人性中的所有善與惡。而這就是所謂成熟之路,熟女他見得多了,還是更喜歡青澀的那一種,澀而不蠢,不似芳晴,這孩子被慣得滿腦子幻想,一下子臉紅一下子嬌嗔,李浩勤忍不住在她手上狠敲一記逼供:“你到底還說了什麼。”

“我說我爸病了,在醫院。”萬芳晴一臉瑟縮畏懼,她不安的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說出來了,你沒教我。”她說罷從包包裏掏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說:“那人給的,讓我有事打電話找他。我能打電話嗎?那人到底是誰?”

李浩勤並沒有答複她,他隻是怔怔的瞪大眼看著桌上的那張名片。然後微笑,帶一點點輕佻一點點疏離一點點戒懼。一盒煙在他手上翻來覆去的把玩,他垂下頭,定了一定,揮手買單準備要走。

“我來我來。”芳晴連忙掏出錢包,李浩勤也不和她搶,略略示意便起身邁步。芳晴慌忙跟在他身後,在他眼神的逼問裏把名片遞過去,“你拿著吧,”她說:“我留著也沒有用。”李浩勤自然不會伸手去接,神色藹然,倒比街麵上那些惡意的言詞更讓芳晴難受。她已經不再是初出茅廬的小孩子了,自然知道何謂流言洶洶人心齷齪。難道我是這樣的人嗎?她痛苦的想,或許是因為他是在這個世上除父母以外第一個挺身而出站出來幫助她的男人,她便在在他麵前格外的想求個清白。“我沒有做那樣的事。”她說。李浩勤聽完這話略怔了一怔,他一改之前的言語粗暴行為惡劣,語調溫柔的說道:“我知道。”芳晴整張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扭扭捏捏的跟在他身後。低著頭,一個字也沒有,在這初春的午後,有氣息甜蜜的風從心上掠過。悵然,帶一點點淚,一滴一滴沁在心頭。原來在這世上,並不是隻有家境富裕生活順遂的人才能擁有情愛,因為貧窮,因為生存艱難,人總會格外珍惜在有意或無意之間滲入自己心底的這一點點善意。隻是善意而已,芳晴警懼的收住腳步,公車站台,有三三兩兩的人群,李浩勤聽見身邊這女孩子溫柔的說:“我回去等。”這是他第二次與她在站台道別,不同於之前的玩笑調戲,他的心有一種篤定,總會再見麵的,一定會再見麵的。他點點頭,看著一輛車把芳晴拉走,焦黑的尾氣劈頭蓋臉的向人襲來,李浩勤咳了一下再伸手拍拍,若無其事的順著街道往前走。

已經有多久沒有過這樣閑適的時光。

五年還是六年?

六年前的他還是個初出校門的小夥子,一腔熱血,當然是直撲金錢。

他的頭腦早在學生時代就已經被洗得很好,圓格裝硬幣,長格裝大鈔,錙銖必計,多多益善,有錢方有此世界------這樣的認知當然是錯誤的,他出身低微,沒有人脈,沒有資源,金錢自然也無從斂起。以致於有一段時間,他非常的喜歡買彩票,有道是英雄不問出處,唯有在彩票裏,他才能體會到書裏所說的“人生而平等的”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