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愛你(2 / 2)

他終於忍不住笑起來。

二十八歲的男人,本不該這樣笑的。

照他事先的想法,他本應在莊重中帶一點戲謔的把這事解決掉。

“我女兒喜歡你。”這是萬樹德說過的話,萬樹德又說:“做父母的為了孩子-------”萬樹德歎息,桔子皮一樣的臉皺得象秋後三季未曾采摘的倭瓜,焦黑的嘴唇裏有無限謊言計謀象整裝待命的士兵隨時隨地準備湧出。說不清究竟從什麼時候起李浩勤開始不相信萬樹德他們這一代人所說的話,不是發於本能,隻是緣於被欺騙的經曆。感情,啊,忘了,他應當是沒有感情的。取舍決斷,他隻要做事就好,而這,就是他的責任。如果他能做到就好了,他心酸起來,看著芳晴,她的眼神無意識的向後退縮,他心裏湧上一陣失望,聽她重複著說道:“電飯鍋爛了。”

“那就出去吃吧。”他說。

她立刻反駁:“那多浪費,我來加工一下。”

她說做就做。而門外,一個老女人大聲的吼:“芳晴,快把盆子挪開,我要洗菜。”

“我去。”他說。

力氣真大。

淡藍的被套上有一些毛球,他象是看不見,一件一件把它們晾好。“晚上就幹了。”他說。這樣熟練,倒不象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說不清是嫉妒失望還是傷心,芳晴淡淡的說:“出去吃吧。”

他做的菜肉飯,已經熟了,噗噗的冒著香氣。

李浩勤熟練的倒了一些醬油在上麵,輕鬆的說:“就在家吃吧,你來嚐嚐。”

家,這是誰的家?

真是沒見過這樣皮厚的人。

她不是個愛生氣的,也不是個輕易與人交火的人。萬芳晴皺著眉頭,輕輕說:“你在門口等我一下好嗎?我換身衣服就來。我請你,你想吃什麼?太貴了可不行,我的錢都貢獻給銀行和你,你的提成不少吧?”她開了句玩笑,而這已是她最大限度。而他輕輕鬆鬆的象是什麼也沒聽到,找出碗筷,他把它們在桌子上放好。催促說:“快過來,冷了就不好吃了。”

芳晴的臉一下子變得紫漲,她砰的一聲把門關上。想說什麼,卻張不了口。

從他進來到現在,她一直沒有意識到她穿的是家常女子的便服。碎碎的花衣褲,在一個年輕男子的眼裏,正是曖昧的一種。李浩勤眉頭緊鎖,而她竟為此而感到害怕。她在他的目光裏窘迫而羞怯,象一隻無路可去的小獸,隻想尖叫。而他,象是存心要將她逼上這條路,芳晴聽李浩勤淡淡的說:“你爸爸中午來找過我,說你喜歡我。”

這不是真的。沒有一對父母會讓自己的子女丟臉到這種地步。而且,是在對她說過這種話之後:在感情裏,男人最終會依據現時的風俗習慣來行動。因為錢,因為依傍。這正是她嚐到的滋味,在城市的某一角,她最終得孤苦無依的舔噬著傷口獨自存活,這本已是她所願接受的現實,可為什麼在接受之後竟送這樣一份大禮給她。是因為憐憫,還是因為想要讓她感動?是的,她很感動。以至於在被侮辱之後,還能含淚微笑。一家子都上場了,總不能白白犧牲,芳晴抬起頭,望著李浩勤坦然說道:“我喜歡你。”

這本不是他想聽和想說的台詞,可不知怎麼,他竟喜歡這四個字。

既然有人將她托付給他,李浩勤的動作索性奔放起來,他將她摟在懷裏,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