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哥哥(1 / 2)

她很想擁抱他,汲一點溫暖。情欲於她,是十分陌生的東西。她似一隻剛出殼的小鳥,對於第一眼看見的人與事抱有不顧一切想要相信的願望。這算是弱點吧,卻是每個人人生中所必須要經曆的階段。總要傻一次,然後清醒過來。懷揣著記憶中的傷痕或是溫馨美好的片段然後活下去,這兩難的選擇,源自於他(她)這些年所受的教育,所觀察到的人與事。歸根到底,還是與家庭有關係,而父母,是由不得自己選的。

芳晴沉吟著低下頭,有些事,既然做不來,她也就不再去想了。她隻是微笑著,明媚的,帶一點點憨氣讓人憐惜,或是想要欺騙。騙她這樣的女孩子,是再容易不過的。李浩勤不知道她是曉得還是不曉得,遇見他,正是她一生中最幸運的事。他掙紮著把這句話強壓在咽喉,聲音粗啞的說道:“走吧。”

陽光明媚,到處是閑散慵懶的人流。她貪戀的目光零零落落的散在老人與孩子的身上,李浩勤靜靜的站在芳晴身側,臉上有不易察覺的微笑。有多久沒有這樣平適安怡的看過一個人?一群學生浩浩蕩蕩結伴而來,領頭的那一個不早不晚恰恰將芳晴撞了個倒仰,一群人都伸頭過來齊齊的喊了聲:“賤!”一大撂淡黃的馬糞紙劈麵擲在芳晴額頭,半個廣場都哄動了,她扭頭就跑,擺明了是做了虧心事。出租車司機不顧芳晴的哀求哭泣仿佛有意拖延時間似的左打右打也不能點火,李浩勤追上來,象他那樣身高腿長的人,追上她應該是很容易的事。可他卻似電影中的慢鏡頭,不遠不近的在畫麵的一角飄。隻差一寸,他就可以趕得上。出租車一個騰躍飛了出去,這樣狗血的情節,不是每天都遇得到。司機有意把速度放慢再放慢,好讓芳晴從後視鏡裏看見那個失意惆悵的人。可她隻縮在座位一角無聲的抽泣痛哭,看得出這女子還是學生,司機長籲一口氣出聲勸道:“這世上並不都是好心人,快別哭了,你爹媽知道該多傷心啊。”

這是至平常的一句話,卻正正戮中芳晴的痛處。她止住哭泣,伸手把頭發攏好,用紙巾把眼淚擦淨。再進公司,仍舊是平平常常的一個小姑娘。

倒是胡卓平瞧出來了,“哭過?”他問道。

芳晴揉揉說:“是啊,過幾天我爸媽就要回去了。”

小胡哪肯理這事,“我那房子的折扣呢?”這事芳晴已推搪多時,為了心裏存的那一點念想,本是說什麼也不肯。可現在-----還有什麼不能做的。她向小胡應了聲好,便拿出單子來做。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把電話回撥過去。一下午,李浩勤已足足撥了七八次,終於聽到她聲音,一顆心沉下來,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他沉默著,芳晴也什麼都不肯說,“大哥。”她叫了一聲。差一點就勾起了滿腔的英雄氣。說起來他小李也不是個沒見過世麵的人,可唯獨在這個小女子麵前一步步沉淪。心裏有什麼塌了,一寸一寸鬆軟。李浩勤用力把手機貼在耳朵上,直至發紅發燙。他想說什麼卻張不了口,芳晴在那邊似有感應急急說起自家同事的事兒。不過是給點折扣吧,他一力應下來。

“大哥。”芳晴又喊了一聲,沉默著。他曉得這就是兩清的意思,他中午才教過,才幾小時她就學得這樣好。李浩勤心裏一酸,憐惜愧疚自責輕鬆,隔著電波,芳晴本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出於女性的本能,她一腳箭步狠狠的踩在七寸。“隻要你好就行了。”語音清淡,若有若無。李浩勤身體微顫的想了許久,才能確認自己聽到的是這七個字。有道是蛇打七寸,他倒是象被人兜頭澆下一盆雪水。這世上仟金易得,幹淨難求。他找到了她,卻用這種方式將她從自己身邊趕走。手機,黑黑烏烏的擺在桌麵上,連半個聲音也沒有。她走了,走得幹幹淨淨,連聲大哥也不肯再叫。丟下他一人,倒讓他如何肯斷了這念想。可不斷又如何?一股子狠勁,從丹田直插胸臆,男子漢大丈夫立身存世,豈能被女子所左右。他不言不語走過去找二哥把事情說清楚,扭頭回身就給老萬打電話。老萬象是頗為震驚,但也就三兩秒就鎮定下來,兩人默了一陣,開始有商有量的說起細節。

興奮,痛快,在這間小小的出租屋裏洋溢飛騰,李明彩坐在一側早把事情聽清楚,等電話掛了方才滿麵含春緊緊握住老伴的手。

“房子不用賣了。”李明彩忍了一下午,好容易看見女兒回來,立刻把她拉進屋小聲解說原由。“你李哥給你爸找了個事。”還沒說完,芳晴已滿臉狐疑的揚起下巴大聲問:“李哥,哪個李哥?李浩勤是不是?如果是,我勸你們趁早斷了這念頭。除了騏彰,我沒什麼哥哥,我幹幹淨淨一個人,別把那些哥哥扯進我家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