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再騙(2 / 2)

“這麼晚了,兩個女孩子終歸是不方便的。”

“小蘇和她男朋友一起過來,不遠,他們在泡吧。”

“還是我送你吧。”

或許是酒精的刺激,芳晴不知怎麼就落下淚來。“不,因為我愛你。”

燈光這樣昏暗,配著她蒼白的臉,有一種傷心難言的意味。這是他們認識以來,她第一次張口主動表白。而在此之前,她都安靜得象個耗子,膽怯的斂起手爪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卑微的,卻比任何討好都能滿足他大男人的虛榮心。此刻亦如是,可她退後一步,再一步,用身體拒絕他的擁抱與親昵。他是誰呢?她想,一個已婚的男人,一個從頭至尾將她心事握於掌心的男人。他不是不知道,隻是裝作不知道。其根源無非是從地位上她不能與他平起平坐。如果結婚,他的態度或許會有所轉變。她不是沒有見過他變臉的樣子,在談生意的時候,從驕傲自負一下子就轉變為平穩謙和。如果他這樣對她,她一定會恨。還好他沒有,李浩勤定定神,掏出鈔票買單結帳,和世上所有哥哥一樣,他淡淡的扔下一句:“哥是為你好。”然後走開。隻差一點,差一點芳晴就要撲上去攬住他的腰。但她沒有,她沉吟良久,咬著牙回答匆忙趕過來的那個人的問話。

“你問我為什麼要讓你來,喔,失身給一個人,總比失身給兩個人要好吧。”

楊誌默不出聲帶芳晴回家。

他們都累了,累得懶得解釋便直奔主題。在人與人之間,關係能簡化成此種有時候也是一種幸運。至少一夜醒來,她或他都不必上演苦情懺悔的戲碼。

她是幾時進化到這一步?坐在床上手一招,自有閨蜜的前男友送上牛奶麵包。而在不久之前,她還在安排這二人複合,真是“一對狗男女”,與那句“臭不要臉的”有異曲同工之妙。芳晴決定至少這周內都不上天涯八卦,她經不起那些鬧心的言語刺激,更不肯承認她現在的行事作風已足以夠得上被人肉的標準。

她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看到那條楊誌以她的名義發送給父親的短信更是驚詫得說不出話。昨晚這麼忙,說什麼她也想不起小楊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的短信出去:和我宜敏在一起,今晚不回來了。父母一定當她是上門討債吧。宜敏,她若有所思的盯著楊誌,心說這男人倒真不怕提到那人的名字。

她亦不怕。

有什麼東西象一柄利劍細細的將昨日今晨劃分開來,讓她的眉宇間多了些勇敢狠絕。

“昨晚倒沒見你這個樣兒?”楊誌調笑道。

她拍開他的手慢慢下床,浴室鏡子裏是姣潔明媚的身體。這麼好的本錢,一直以來倒真是虧待了。秉著這個心,她一直哭,哭到眼淚將盡。這才穿戴整齊,出去上班。

自然是他送她。仿佛生命中曾有過很多個他,但都比不上這一個。陽光,透過車窗玻璃明媚的落在他的額角。紅火燦爛,那是別人的人生。至於她,她生命中的某一部份已永遠遺落在暗夜深處。從此,即便是喜,那一抹深紅裏也會有淺淺的碧色透映。沒有人相信這就是她的傷心,她的傷心,是世間最可有可無的一種。車子漸漸靠近家門,隔老遠,芳晴就看見父母在街對角焦急的張望。今天是出發的日子,她有意讓楊誌隔遠停了,沒有道別,沒有輕輕的一聲哎。她慌慌張張跳下去,賭氣似的險些扭傷自己。楊誌下車緊跟著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來。就這樣已經讓她感到安慰。但芳晴最終什麼也沒說,楊誌目送她單薄的身子一扭一扭跳過馬路被兩個老人拉入窮巷,身子漸沒,唯有皮包一角,是暗淡的深黃色,鼓鼓的,似一個隱藏心事的人。深深的將自己包裹起來,不說,什麼也不說。唯有痛哭,這樣的性子,和宜敏倒真是不一樣。

楊誌在街邊立了一陣,看芳晴和她父母大包小包的抬著挽了手出來,上了一輛出租,一徑去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