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操勞過度,但要什麼樣的地位才能讓公司出錢住單人套房。幾個護士竊竊私議著從芳晴身邊走過,倒聽得她心裏又酸又苦。快到病房,臉上才漾出些笑。可滿滿一屋子人,都對著小孫應酬嗬護。誰能看得見誰?芳晴正欲搶步上前,一個小個子醫生抬著針盤吆喝著過來:“你人緣真好。”芳晴聽見那個男人說。滿室生春,盡皆笑了。她聽見宜敏猶自掙紮著辯解道:“當然了,我這也算是公傷。公司自然要做得好看點,否則,豈不是寒了眾將士的心。不過,大家能抽時間來看我,實在是太給我麵子。這份情,可一輩子都忘不了。”
一段話說得大方體麵,也不知烘熱了多少利祿競奔之心。
“這麼說來,倒是要多住幾日,否則就是有負了公司對員工的關心。”芳晴一邊在眾人的笑聲裏為宜敏整理鬢發,一邊順手為她壓住臂上的棉球。
“抽這麼多血?”她問醫生。小個子男人點點頭,臉上綻開一個開朗的笑。而在此時,誰也不知這就是宜敏將來要嫁的人。
一個能聽懂笑話的人,姓章姓鄧,原來姓柳。
倒真是高抬了小孫。
孫宜敏縱有逐理之心,卻斷無全義之誌。而時過境遷,昔日的一點激情熱血如今俱化做詭猥狡獪的小心思。無非是欺人看不出來而已,芳晴心裏酸酸的,順手將宜敏的被子掖一掖,然後聽見宜敏說道:“芳晴,我該怎麼辦?楊誌他回來了。”
而在此之前,她們剛剛才討論過關於蘇楷的事。麵對芳晴的試探,宜敏避而不答,表情滴水不漏。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讓芳晴的臉凝肅,一顆心仿佛被緊緊扣在貓爪上,有輕微的痛,從宜敏絮絮的話語下一絲一絲的傳來。在此時此刻,她整個人如同一隻被擰緊的瓶蓋,承受著瓶內重重氣壓的衝擊。而窗外有好風輕送,情人絮語,一隻麻雀不知死活,好奇的站在窗台前張望。它的眼如黑豆般,純正而毫無雜質---------這是畜生,不是人。一個人不能在飽經世事淌盡渾水之後,還以無辜者的麵目出現。芳晴漫不經心的掉頭,聽宜敏說出最後一句:“我隻是想看看他,知道自己從前到底是對是錯。我看明白了,心也就死了。唯有心死,才能好好的過日子,芳晴。”
“我總會幫你的。”她冷靜的說。至於如何幫法,倒在兩可之間。“你要和楊誌重新開始嗎?”她好心的再確認了一次,果然,她見著孫宜敏啞然失笑說:“我不曉得。從前的事給我的教訓之一就是,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可以打算圓滿的,我隻想順其自然。”
這樣子自信,倒真是臉厚心黑。這就是小孫的長處,學學。芳晴含笑望向宜敏,而小孫正低頭牽了她衣角,溫和的說:“還好有你,有你這樣一個朋友,芳晴,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子和你說過話了。” 宜敏說這話時,仿佛不勝唏噓。讓她忍不住反擊道:“你現在倒好,左擁右抱,可真是風流快活得很哪。”
你當我想。”宜敏眼神一黯,淡淡的說:“不過是過日子而已。芳晴,我這段時間心情不好,有一句沒一句的你可別放在心上。”
這就是她們之間的差距。一個隱忍韜晦,一個出語尖酸。芳晴用力往掌中狠掐一記,指痕深深,讓她的靈魂有瞬間出跳的快樂,她看見自己在陽光濃烈的房間裏輕佻的搖動雙腿。而那些黑色的卑烈的念頭如暗流般從她頭上沒頂而過。定要燃燒發泄之後才能甘心以從,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宜敏,隻看見自己的雙腿堅定有力向等在醫技樓前的一名帥哥走去。她的聲音,甜美中而略帶點困惑,萬芳晴對許長榮講道:“怎麼不進去呢?宜敏一直在等你呢。她在楊誌身上已經錯過一次了。”她說完這句,臉上現出同情:“宜敏要的,不過隻是純粹的感情。至於其它------你,不要再讓宜敏傷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