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聽說他病了,趕回來看他。高素梅就把陳天時被氣病的事說了。陳瀟生氣地說:“爸,咱們跟他們斷絕關係吧,那錢咱也不要了。再氣病了身子,真是不值。”高素梅咬咬牙說:“幹嘛不要?不能白便宜了他們。而且,你出國也需要錢呀。”陳瀟痛苦地搖了搖頭,反問她:“就他們這樣,您看咱還要得出錢來嗎?能保住咱家的房子就不錯啦。出不了國,我就先找個公司打工,等掙夠了錢再說。”
高素梅急切地說:“現在找工作這麼難,掙得又這麼少,你猴年馬月才能攢夠一百萬啊?”
陳瀟不說話了,陳天時也難過地搖了搖頭。
一家人正在那裏搖頭歎息,忽然聽到有人敲門,忙著開了門一看,見是老四陳然。陳然提著很多禮物來看大哥了。高素梅忙著接她坐下,正要說那天的氣憤事,陳然卻擺了擺手,說她有更重要的事對大哥說。陳天時不覺一愣:“更重要的事?什麼事啊?”
陳然說,就是老媽和劉伯伯的事啊。他們的父親去世後,陳老太太就一個人生活著,隔壁的劉伯伯也是鰥居,沒少了互相照應。現下兩個人心意相通,不如就成全了他們,讓他們喜結連理吧,也好更好地照應。
那劉伯伯就是劉三金他爸。陳天時一聽就大搖其頭:“這哪兒成啊?媽都那麼大歲數了,讓她再嫁人,好像咱們不管她似的,不好聽啊。”
陳然湊近了他的耳朵,小聲問他:“大哥,你不想多分點兒啦?”陳天時一怔。陳然又問他:“大哥,你覺得平分那八百萬的話,你能拿到多少?”陳天時想也不想就說:“二百萬呀。”陳然輕輕一笑說:“你錯了。你頂多拿到八十萬。”
陳天時驚得下巴險些掉到地上:“八十萬!為什麼呀?”
陳然給他分析說,他們那套房子,是父母的共有財產。現在要分割,老媽要先把她自己所有的那一半拿走,餘下的再五個人平均分,就是每個人八十萬。如果按陳天宇的說法,把陳天時的房子也拿出來分,陳天時這個房子現在值一百多萬,他不光拿不到錢,搞不好還得往外掏錢呢。陳天時驚得瞠目結舌:“怎麼會這樣啊?”
陳瀟想了想,也點了點頭說,確實是這樣的。
陳天時就著急起來:“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呀?真沒想到啊,狐狸沒打到,還惹了一身騷!”
陳然這才悄悄告訴他說,惟一能解救他的法子,就是讓老媽出嫁。老媽嫁走了,就不會再跟他們爭了。他們兄妹四個平分八百萬,每個人都多得不少,就不會再計較他的房子了。陳天時聽她說的雖然有道理,但畢竟讓年老的母親出嫁,名聲不太好,還是有些猶豫。陳然早就猜透了他的心思,輕笑著說,現在人的想法都很人性化。讓他們的老媽老有所戀,老有所依,那才是時尚啊。陳天時隻好點了點頭說,老媽要有那意思,他就不再反對了。
陳然微微搖了搖頭說,隻是不反對還沒用,他得親自出麵。他正愣怔間,陳然把嘴巴貼到他耳邊,輕輕說出了自己的計策。陳天時想了想,看來也隻有這麼辦了……
再出故事
陳天時找了個由頭兒,跟劉三金一塊兒喝酒,結果喝多了,劉三金就把他扶回了老房子。陳老太太忙前忙後地照應著。劉伯伯聽到信兒,也跑過來照應,還直個勁兒地抱怨兒子不懂事,把他給喝高了。
陳天時借酒撒風,就把陳然教給他的那套使了出來,邊哭邊說,孩子們不孝順,都對不住老媽呀,眼見著老媽歲數大了,需要孩子們在身邊照顧,可孩子們都有著自己的事,有著自己的家,跑不過來,時刻都掛念著,放不下心啊。
他這些話說中了兩位老人的心事,都默默地歎著氣。
陳天時話鋒一轉,忽然說,兩位老人都孤苦伶仃的,不如就到一起生活吧,也好有個伴兒,有個照應,有個說話的人。陳老太太和劉伯伯聽了這話,都不覺一愣,而後互相看了看,又都忙著低下了頭,畢竟有些不好意思。陳天時就大聲說,咱兩家都是世交,多少年的交情了,不講那些俗套,說個時間就把事兒辦了吧。
陳老太太轉臉看著劉伯伯。劉伯伯想了想說,等他回去再琢磨琢磨。畢竟這也是人生的大事,他得征求一下孩子們的意見。陳天時看出他老媽是真心願意的,倒不知她啥時喜歡上了劉伯伯。虧得老四眼尖心細,給看出來了,要不自己還蒙在鼓裏呢。
兩個老人畢竟有些猶豫,一時沒有回話。陳天時怕夜長夢多,趕緊做劉三金他們的工作。劉三金倒痛快,說隻要老爸願意,他就願意,把陳老太太接過來,他當親媽侍候。
老媽這邊的事情還沒搞定,那邊陳天宇卻有鬧出故事來了。原來,陳天宇賺錢心切,又沒錢租下新店麵,竟找來施工隊,把自己家的院子整成了天蓬,成了他的貨場,正忙著進貨呢。陳天時趕過來一看,見幾個工人正忙著往房頂上裝巨大的廣告牌子,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大聲喊道:“停住!誰讓你們這麼搞的?”
陳天宇已經把北邊兩間房子改成了他的辦公室和售後服務處。他聽到外麵有聲音,就趕過來看,見到陳天時,就笑嘻嘻地說:“喲,是大哥來看我了。你是我的貴客,送你張八折卡吧。”陳天時生氣地說:“少給我來這套。說說,誰讓你這麼幹的?”陳天宇也拉下臉來:“大哥呀,我問你,這院子是不是一直空著的?咋我用一用,你就不幹了呢?”
陳天時說:“大家的院子,要用大家用,憑什麼你一個人用?”
陳天宇也寸步不讓:“空了好幾十年了,那就是真金白銀嘩嘩地流啊,我看著都心疼,你們用過嗎?”陳天時還要跟他講理,陳天宇壓了壓火兒,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說:“大哥,你怎麼著都是我大哥。咱肥水不流外人田。這樣吧,我給你保證,等到我回完了本兒,再賺到的錢,咱們四個平分,我算是白勞動,連工資都不要,你看怎麼樣?”
話說到這份兒上,陳天時也不好說什麼了,隻好點了點頭,指著陳天宇說:“你可不要耍什麼花樣。陳瀟可是學財經的,你跟賬上搗鼓一點兒,他都能看出來。”陳天宇倒給氣樂了:“哥呀,你啥時有這麼多心眼兒了?都是跟我嫂子學的吧?你回去再跟她念叨念叨,看看她還有沒有意見。”
陳天時問他:“你多長時間能回本兒?”
陳天宇轉了轉眼珠兒,暗暗算了一下說,大概半年吧。半年之後,就能分紅利了。陳天時心情好了些,高高興興地回到家,就把這個事情給高素梅講了。高素梅想了半天,也想不透其中的緣故,但就是覺得陳天宇沒有這麼好心。她就給那位在城市規劃局工作的親戚,問他這是怎麼回事。那位親戚一聽就樂了,說你小叔子真是聰明絕頂啊。原來,按照國家的相關政策,占地拆遷時,對商業機構的拆遷,除了正常的拆遷款,還要賠付三年的營業利潤。高素梅這才明白,陳天宇開了這個超市,即能跟他們平分一份利潤,還能單獨拿到三年的利潤賠款,那可是一大筆錢啊。
陳天時氣得一拍桌子:“以為我們傻呢,就來回耍我們。哼,老虎不發威,你還以為我是病貓呢!”
他想起陳天宇安在房頂上的大招牌,那可是沒經過市政管委批準的,屬於民不舉官不究的。現在他就要舉報,讓人家來究究。他馬上就給市政管委撥了舉報電話……
逼上絕路
早上,陳天時還沒起床,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他忙著起了床,迷迷惑惑地來到門口,隔著貓眼兒一看,卻見外甥淩彤正背著一個被窩卷站在門外。他忙著開了門,疑惑地問他:“淩彤,你這是怎麼啦?”
淩彤是小三陳茜的兒子,今年都快三十了,狗屁不會,還慣得不成個樣子,也沒個正經工作,到處打零工。淩彤一進門,就把被窩卷往沙發上一扔,往上麵一靠,懶洋洋地說道:“大舅啊,以後我可得住到您家了。您可別怪我不講理,這可是被您給逼的。我聽說這房子是我姥爺的,那也該有我一份兒,我住在這兒,那也是理所當然吧?我現下手頭兒沒錢,您做什麼我吃什麼,您不介意吧?”
陳天時暗吃一驚,不覺問道:“淩彤啊,你到大舅家住著,我不介意,也理所當然,可你今天得說明白,怎麼是我逼你啦?你大舅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啦?”
淩彤這才說,就因為陳天時舉報,陳天宇的超市被停了。現在的事兒就是這樣,要是沒人舉報,就狗屁事兒都沒有,這一有舉報,有關部門就上心了,哪哪兒都查一個溜夠。結果市政管委的去了以後,跟著去了好幾個相關部門,查出了好幾個問題,讓他整好了以後再開張。陳天宇早就說好讓淩彤來給他幫忙,每個月給他四千塊錢的工資,現在開不了張,全吹了。
陳天時暗暗咬牙。真想不到啊,老二那麼陰險,居然把他跟小三扯上了,就小三那脾氣,罵天不管地的,他還真有點兒怵。他隻好安慰淩彤說,讓他先跟家裏住著,他得趕緊上班去,回來再說。
淩彤懶洋洋地躺進沙發裏說:“我晚上得跟這兒吃飯,您別忘了多準備出一個人的飯菜來。省得您沒飯吃啊,可別怪我沒跟您說。”
陳天時從鼻孔裏冷“哼”了一聲,出門去了。
淩彤嫌屋裏熱,就脫了衣裳,光著板脊梁,先跟沙發上眯了一會兒,無所事事,就擰開電視看著。忽然,他聽到一陣敲門聲。他過去開了門,見門外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皺了皺眉頭問她:“哎,看什麼看?有事兒說事兒!”婦女上下打量著他,生氣地問:“你就是陳瀟啊?”淩彤點了點頭說:“嗯,怎麼啦?”婦女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轉身就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