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9910行動——建國五十周年閱兵背後的故事揭秘(1 / 3)

二十世紀末,在中國發生過一場充滿硝煙和炮火的“戰爭”。

那場“戰爭”的結局,最終演化為公元一九九九年十月一日天安門廣場上那場聞名遐邇的“世紀閱兵”。那真真是一個令人欣慰而又自豪的日子,那幾幢見證了中國曆史輝煌與屈辱的華表,又目睹了威武的鋼鐵方陣從長安街的地上和空中隆隆越過,幾乎全世界的目光在那一刻都轉向到了那條寬闊的長街上,幾乎所有的朋友和敵人都對中國在武器裝備上取得的躍進感到異常震驚,各種各樣的讚歎霎時間擁堵了首都北京所有的信息通道,中國人很是爽了一把啊!但是有多少人能知道那些披著迷彩的冰冷裝備,傾注了多少軍工人的赤誠,經曆了多少“硝煙和炮火”的考驗。所以,每當我看到那些所謂的軍事專家們在電視鏡頭前拿中國和美國的裝備進行優劣比對,拿大陸和台灣的武器進行戰術推演,便很是不以為然。假如你能深入那場被稱為“9910工程”的行動,就會知曉在熱情燃燒的中國戰士的手中,那些武器的性能指標是一個可以膨脹的係數!

如果你有興趣,就請隨我走進陝西,走進那個還沒有完全解密的軍事工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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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九九七年秋季的一天。一群將校軍官從綠樹環擁的景山腳下一棟樓裏匆匆走出來,凝重的臉上洋溢著微笑。中央軍委已經決定報請黨中央批準在建國五十周年之際舉行盛大的閱兵式。這將是我國第三代領導集體第一次在天安門檢閱我軍威武文明之師的雄姿和我軍武器裝備現代化的最新成就,此舉必將受到國內外的密切關注。

他們的微笑是成熟的。這些年來,任何一位有良知的老百姓都會發現,柏林牆倒塌了,蘇聯解體了,冷戰結束了,但這個星球上的火藥味並沒有減少。那個老牌的帝國主義國家,率領他的兄弟刮起的“沙漠風暴”,野蠻地席卷了伊拉克。與我們國家西南部接壤的兩個國家在一月內對峙性地進行了三四次核試驗。最讓中國人憤慨的是有個西方國家在短短幾年間向台灣地區出售了幾百億美元的武器,將一個美麗的寶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藥庫,為海峽兩岸的統一設置了一個卑劣的障礙。我們中國軍人和中國人民是熱愛和平的,但要和平,必須要有建設和平的實力。這幾位工作在中國軍界核心機關的軍人臨別時緊緊地握了握手。他們的心是相通的,也不知從何時起就已憋足了一股氣,要在建國五十周年的時候,展示一下中國軍隊的發展,讓世界知道中國早已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殖民地了。

回到辦公駐地,似乎有幾位將軍的神情顯得剛毅而又嚴肅,他們明白這項任務的艱巨和沉重。中央要求國慶閱兵展示的裝備必須是過去沒有亮相過的,必須是可以裝備部隊的,必須能夠展示打贏一場高技術條件下局部戰爭的力量。顯然要在短短的兩年時間裏完成這樣的任務,擔子不輕啊!在戒備森嚴的寬敞指揮室裏,擬訂的閱兵裝備已經布滿了整整一麵牆,幾位負責裝備建設的將校軍官在這堵牆前研究了幾個通宵,終於將一麵紅色的三角旗貼到了牆麵的地圖上,那上麵清清楚楚地印著:陝西·西安。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罩在陝西大地上的一層神秘麵紗被悄悄地揭開了,人們常常在一些場合讚歎陝西的軍工能力。筆者從《陝西軍工誌》裏發現,1869年,陝甘總督左宗棠就在陝西創立了西安機器局,生產洋槍和銅帽,這大概是陝西第一家兵工廠。更令筆者心動的是人民紅軍在西部最早的兵工廠就建在筆者的故鄉耀縣的薛家寨。如今,經過共和國五十年的發展,在這塊古老的土地上,已經崛起了一片又一片軍民結合的科研生產基地。不過這次閱兵的要求之高是共和國曆次閱兵所未有過的。在初步確定的閱兵裝備的名單中,陝西占了長長一大串,從地麵到空中,涉及全部閱兵裝備的五成,還有約百分之二十的裝備要從西安的車站和機場開出來。然而,那一大溜新式裝備,那一大堆棘手問題,那一大片尚未走出困境的企業,似乎都在發出一個共同的詢問:陝西能行嗎?幾位經曆過許多次硬仗惡仗洗禮的將軍默默地交換了一下凝重的目光,握緊拳頭,在會議桌上敲出了沉穩的節奏。

從此,這項被命名為“9910工程”的機密行動就在中國大地上悄悄地開始實施了。一個難得的機遇便飛臨古老的三秦大地,從而使軍工企業和研究所進入了一種近乎戰備的狀態之中。

在古城大雁塔腳下一座綠樹掩映的小院裏,省委接到中央要求全力支持閱兵裝備研製工作的通知後,以特有的政治敏銳,立即感覺到了肩上擔子的沉重。當即決定成立陝西省閱兵裝備研製工作領導小組,把這項似乎屬於企業生產科研範疇的事擺到了省政府重要的議事日程上。筆者有幸在這個領導小組裏擔任辦公室主任,得以在以後的歲月裏能夠接觸那些神秘的人物和神秘的故事。

但是,這一項在今天看來頗具曆史意義的舉措在陝西軍工單位幾乎沒有任何的反響,因為這些生活在這片厚重黃土上的軍工人目睹了太多的“花架子”,接觸了數不清的“領導小組”,留在腦海裏的記憶往往是尷尬和無奈。當天在古城東郊一所軍工廠裏,年逾花甲的廠長抓起那一大把數不清的難題,一股腦地扔給了全場幾百名幹部和工程師:“我拜托大家了!曆史經驗告訴我們,世界上沒有什麼救世主,完成‘9910工程’隻有靠我們自己!最後的結果,要麼回家陪老婆看孩子,要麼上光榮榜上天安門!”議論聲驟起,透出了大家對完成這項任務深深的憂慮。

然而幾天以後,在一個被任務壓得嗷嗷直叫的研究所裏,領導小組召開了讓局外人至今看來還有些神秘的陝西省閱兵裝備工作領導小組第一次會議。與會的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兵”們,被會場的氣氛驚呆了,不但要“驗明正身”,而且手機也要卸掉電池後統一保管。會議要求各級各部門全力支持軍工單位完成閱兵裝備的科研生產任務,要求之高、內容之細在領導們的日誌裏還是第一次。有一位在軍隊摸爬滾打幾十年轉業到企業的“大校”在日記裏這樣寫道:“我感覺到炮管吱吱搖起的聲音,我聞到炮彈入膛的油香,敵我雙方已經拉開決鬥的戰場,困難的是誰也不知道敵人有多少,在哪個方向!”這天,正巧中央軍委的一位將軍也到所裏檢查閱兵裝備進度,親眼目睹這樣一種雷厲風行的作風,不勝感慨連連說:你們工作這麼迅速主動,在全國是第一家。連夜就將陝西省成立閱兵裝備工作領導小組的消息通過機要通道報告了中央閱兵指揮部。當然最興奮的還是企業的廠長們,他們相別時都有力地握了握手,其中蘊涵的信息已不是幾句話能說得清楚。

這一天,有位喜歡攝影的工程師注意到,三五隻喜鵲在這家研究所的大院裏唧唧喳喳叫了很久。

當那些幹練的軍官們還在忙忙碌碌地爭論著閱兵裝備具體項目的時候,陝西一些經曆滄桑的老軍工覺察到一個難得的機遇正在執著地向他們大踏步地走來,這些被市場經濟的大潮多少洗褪了榮耀的軍工領導人心旌蕩漾,因為他們早就盼著這揚眉吐氣的一天了。

然而,一些正在科研定型的產品,能否進入閱兵的行列,卻讓我們的一些將軍和領導眉頭緊鎖。這種擔憂實實在在,且陝西就占了這類項目的大頭。那天,在兵器工業總公司召開的領導幹部會上,陝西青華機電研究所的王興治,就有一種感覺:他擔任總設計師的重型反坦克導彈係統能否參加閱兵還畫著一個碩大的問號。

按說他主持的反坦克導彈係統已經出過轟轟烈烈的風頭,建國三十五周年國慶閱兵時,他主持設計的紅箭-8反坦克導彈在長安街上一亮相,就被國外的兵器行家看上了。那年亞洲西部一個國家的總參謀長率領軍事代表團在華山腳下的兵器試驗基地觀摩導彈表演,三發彈打得非常成功,但掌聲過後,這位參謀長突然要求換射手讓他自己的兩位隨從軍官試試打靶,顯然他是想檢測一下這種裝備的操作性能。王興治隻分別對他們訓練了十五分鍾,便抽簽決定由一人打靶,然而隻打了一發,竟命中靶心。參謀長當即決定購買兩萬發,這可是一筆價值十多億人民幣的大買賣!隨後在迪拜舉行的世界武器裝備博覽會上,連十分傲慢的美國代表團見到這個導彈也禁不住伸出大拇指表示祝賀。而這正在定型的新型導彈是中國的新式反坦克武器,在射程和威力上大大高於西方國家同類導彈水平,技術難度更是上了一個大台階。但令人焦慮的是不久前在寧夏青銅峽進行的抗幹擾試驗中有發彈飛行中失去目標落到一堆沙灘裏,試驗失敗了。

這天晚上,這位中國工程院院士看了那部名噪一時的影片《紅河穀》,那些靠現場點燃藥撚發射子彈的藏族同胞們麵對的是手持機關槍的侵略者,中國人的屍體和侵略者的獰笑,令這位導彈專家不能自已。早晨他隻對一位熟悉的朋友說了一句話: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們是搞裝備的,關鍵時刻拿不出新東西,愧對領導和軍隊的將士啊!

那次,四天的工作會王興治隻開了一天就跑回所裏,研究試驗事宜。有人建議:春節將臨,天氣寒冷,第二次試驗最好改在陝西的兵器試驗場進行。但王興治斷然否定:“我們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我們要理直氣壯地參加國慶閱兵!”

這樣的決定是需要勇氣和膽略的。因為不但青銅峽的試驗條件惡劣,而且重彈研製配套單位在陝西就涉及兵器、航空、船舶係統的工廠、研究所多達十多家。至今人們還記得為了保證整體進度,國防科工辦的領導和部門同誌在一段時間幾乎每周都要到船舶係統的東風儀表廠的車間、工序上去檢查、協調。曾有次試驗出現故障,經分析是航空係統一個企業的陀螺部件出了問題,國防科工辦連夜組織地處漢中的企業領導和總裝廠召開了質量工作會。時任國防科工委副主任的一位將軍多次講:“地方政府真是辦實事啊!”有這樣熱忱的支持,還怕什麼困難不能克服呢?

不過,王興治這次的決定離春節隻有十幾天了,由十八台發射車、測試車和支援車輛組成的試驗隊像奔赴疆場的壯士,在陰雨蒙蒙的清晨駛離西安,奔赴曠無人煙、風沙彌漫的戈壁灘。誰也沒有料到,隊伍一進永壽縣境內老天突然變了臉,紛紛揚揚的大雪灑落在大地上,隨之又結成了冰。路滑坡陡,危機四伏,稍有不慎發生一點兒事故,都可能使他們精心準備的試驗付之東流。長長的車隊小心地護衛著三輛導彈發射車,一點一點地向前挪行,本來隻有兩三個小時的路程,竟然走了整整一天。當晚他們歇到了一處簡陋得門窗透風的小旅店裏,前邊就是素有十八道彎之稱的永壽梁了,領隊請示:遇雪受阻,是進是退?

王興治在電話中斬釘截鐵地說:“前進,沒有退路!”事情過後,他對筆者心有餘悸地說,當時我也捏了一把汗啊,大雪封山,出個事可怎麼辦?可是不去不行啊!不僅僅是試驗沒有退路,而且重型反坦克導彈項目也沒有退路啊!

第二天,車隊小心翼翼地沿著崎嶇的山路出發了,且剛剛爬上永壽梁的第一道彎,車隊裏的人都看到路邊十幾米深的溝裏四輪朝天躺著一輛大卡車,滿車的橘子散落了一條溝,在那白皚皚的世界裏火紅的橘子像一個跳躍著的驚歎號,在警示著我們這些為中國的裝備現代化不惜獻身的勇士們,但車隊並沒有猶豫,整個車隊猶如一條墨綠色的巨龍慢慢地爬行在曲折起伏的黃土高原上。

當天晚上,他們趕到青銅峽,已是晚上十點多了。那“天蒼蒼,野茫茫”的戈壁灘,一望無際,隻有星星點點的駱駝草在帶著哨音的狂風裏拚命抖動,而來自青華機電研究所、東方機械廠的參試人員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開始了揪心的抗幹擾試驗。

可能誰也想象不到,那裏風沙彌漫打得人站立都困難,大家盡管用圍巾棉帽包裹著頭,隻露出兩隻眼睛,可回到宿舍仍能從內衣裏倒出一把沙子來。而且絕想不到,那做幹擾源的柴火澆上整桶的汽油居然也會因風大燃不著,但這些難不倒我們這些不穿軍裝的將士,他們將一床床棉被蓋到柴堆上澆上汽油。

當我們的導彈迎著火紅的太陽,迎著閃爍的火堆和衝天的爆炸順利地擊中靶標時,在浩浩的戈壁灘上,風沙依舊,萬籟無聲,但人們聽到了幾聲並不熱烈卻豪邁而又悲愴的呼喊。

那天試驗成功後,有一位老同誌禁不住雙淚長流。他叫於世英,是反坦克導彈戰鬥部的技術負責人,誰都知道為了今天,他幾乎拚出了老命。那年在做導彈威力試驗時,一發彈飛行中出現故障落地,按常規完全可以用物理方式或槍擊引爆,但那樣就會炸毀落彈點附近一台價值幾百萬元的測試設備,重新訂購會影響半年進度。就為了這個要命的“進度”,於世英決定親自去排故,幾位年輕的工程師躍躍欲試,老於深沉地擺擺手,對他的戰友說:“我年齡大了,你們不要爭了,我去!”眾人聽後眼淚直往肚裏流,誰都知道一旦排故失敗,那會是怎樣一種血淋淋的場麵。那年正是老於的本命年,一位年輕的助手幫他緊了緊腰上的紅腰帶,用民間最淳樸的方式護佑我們這位英雄般的老工程師一路平安。

大家站在掩體裏望著老於一步一步地邁向那顆故障導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周圍靜得連一兩聲草蟲的鳴叫都感到無法忍受。要知道老於手下的那枚導彈,保險已經打開,任何一點細微的抖動都會發生爆炸。這種生離死別在戰爭故事裏我們聽到過、感動過,而和平時期聽到這個動人心魄的情節,依然讓良知感到擊打靈魂的震顫!故障是順利地排除了,年輕人歡呼起來,但老於卻一個人蹲到一邊閉上了眼睛,似有淚從那剛毅的眼角溢出來,夕陽裏居然泛出了血色。

也許是人們緊張地將注意力集中到老於排故的過程,也許是時間的緣故,如今人們說起這一段似乎小有差異,但筆者在采訪中接觸到的幾位當事人談起這件事依然激動不已,幾次有人出語哽咽,眼眶含淚,凡知道這次試驗的將軍和工程師沒有人不對於世英這種大無畏的犧牲精神感到由衷的敬佩。然而這樣的危險,在重型反坦克導彈研製過程中,曾經有四五次之多,聞之令人驚悸。這,就是我們共和國的脊梁,新時期的軍工戰士啊!因為,我們必須發展這種精確製導武器,美國在越南戰爭中發動的“後衛Ⅱ”戰役中,十一天在河內投下了一萬五千噸炸彈還沒有達到目的,而在“沙漠風暴”作戰中僅投放了二百八十六噸精確製導彈藥就使對手喪失了還手之力,後者隻是前者的五十二分之一。我們怎能輕視這種導彈的發展呢?

這天王興治連夜趕到北京,向閱兵領導小組鄭重彙報,試驗成功了!幾位將軍高興極了,當晚設宴招待了我們這位為軍隊裝備現代化熬白了頭發的老所長,而這時離大年三十的鍾聲隻有三十六個小時了。有位一直跟隨試驗的年輕中校軍官在軍委確定將重型反坦克導彈係統列入閱兵裝備的名冊以後,在西安唐城賓館舉行的慶功會上握住麥克風,十分動情地說了一句話:“重彈的研製,我用兩個字概括——悲壯!”

灞河邊上的柳樹終於吐出了嫩綠的細芽。

重型反坦克導彈係統威風八麵地進入了閱兵裝備的行列之後,西安電子工程研究所牽頭承製的新型牽引高炮的火控係統還沒有定型,而沒有定型的產品毫無疑問是不能參加閱兵的。

這種火控雷達係統,配備在防空反導火炮上代表了當今世界現役裝備的最高水平,我國曾經準備到西方一個國家成套引進購買。但是這項技術太敏感了,當研究所組織人員去學習時,外方狡黠地將他們分成了若幹個組,授課的人不但全部是工人,而且不允許一個人參加兩個組培訓,尤其令人憤慨的是各組之間不進行接口培訓,讓你無法掌握全套技術。一位對華友好的工人看不過眼,僅僅跟他們說了一句“你們這樣學是掌握不到真正技術的”就被公司解聘了。

然而軍令如山,那天國防科工委負責閱兵裝備的一位將軍來到所裏將總設計師張冠傑叫到跟前說,咱們在係統前照張相吧。我們這位年輕的“少帥”不知其意,笑眯眯地跑到那套高炮前。但相機閃過,沒等他走開,將軍便扳過他的肩頭嚴肅地說:“你可看好了,這套係統沒有雷達,如果下次我再來還裝不上去,我就把你掛上去閱兵!”現場的人一下怔住了,因為將軍一臉的嚴肅。

將軍的話當然是戲謔,但卻重重地砸在了這位年輕總設計師的心上。他知道將軍心裏著急不僅僅是因為要閱兵。一個時期以來,我國周邊國家都在加速發展航空武器和進攻性的彈道導彈,尤其台灣已購買和研製了三百多架各種先進的殲擊機,並已把“天弓”導彈的射程發展到三百公裏,正在秘密研製的“天馬”導彈射程將達九百五十公裏。如果我們沒有先進的雷達火控係統,一旦“台獨”勢力鬧事,我們豈不是保衛不了國防,還要等著挨打嗎?那天晚上他徹夜未眠,伏在案頭把試驗方案修改了一遍又一遍,一上班就遞到所長的辦公桌上。

但是,科學研究並不是按著人們的意願進行的。當試驗進入高寒地區以後,好端端的雷達係統居然不聽使喚了,監測屏上的信號像一個個活潑的小精靈,亂糟糟地跳躍著,似在嘲弄著我們這位年輕的總設計師。那裏地處北國邊陲,是我國最權威也最寒冷的武器試驗場,氣溫降到了零下三十多度,樓房每個窗台都掛著一二米長的冰溜子,人們穿得再厚,一爬上雷達車,就感覺風一層層地剝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似赤身在風雪裏立著,凍得人都不知道疼痛了。許多人眼睛腫了,嘴裏起泡了,覺睡不著了,穿的衣服被風沙侵蝕得又舊又破,大夥常常自嘲地說一群標準的“叫花子”擺弄起高科技雷達來了,這大概也是中國一道獨特而又亮麗的風景線。

在我們采訪的時候,他們說在那艱苦的環境裏,心最苦的也許是一位年輕的技術組負責人。他三十三歲了,也算是中年得子。由於火控雷達定型試驗,他難以抽身回到那間高居八層的小屋裏去照顧愛妻,身懷六甲的妻子終於因為勞累過度流產了。他聽到消息後獨自在床上躺了一個小時,拒絕了同誌們所有的安慰,便全身心地投到試驗中,默默地承受了這一切。在新型雷達定型後,所裏給他獎勵了一套三室一廳的寬大住宅。他們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搬進了那套本來應該屬於三個人的小巢。是啊,這套裝修得十分溫馨的居室,本來可以聞到沁人的奶香,可以看到萬國旗般的尿布,可以聽到嬰兒清脆的哭聲,但那套房子直到現在還隻屬於他們兩個人。那天兩位年輕的工程師環顧四壁不禁抱頭痛哭,不知是為了喜悅,還是為了永遠的孩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許多次模擬試驗,問題的症結終於找到了,解決起來竟異常的輕鬆,試驗從此像乘上了快車,一路飛馳直奔終點,從此這種牽引高炮便長上了眼睛,警惕地注視著祖國的湛藍天空。

然而,當這些不論在世界上哪個國家都堪稱是“傑出英才”的工程師們從北國冰封的試驗場返回古城的時候,他們破舊的裝束遭遇了許多的冷眼和嘲諷,發生了許多令人心酸的故事。中途他們在一個城市倒車,實在太累了,想到火車站的茶座裏歇歇,門口售票的小姐居然橫刀立馬直嚷叫:進去是要付錢的!我們的工程師們麵麵相覷說,付就付吧。不料那個小姐竟把他們當成了民工,猛然不屑地厲聲喝道:“五塊哪!”

親愛的讀者,當你讀到這裏,當你知道這一天陝西承製的海陸空閱兵裝備的名冊正式敲定,當你知道來自某個國家的軍官們正在西安一家賓館裏翹首等待著他們回去講授某型雷達的操作規程,你能不為我們共和國的這些功臣而感到驕傲和愛憐嗎?

中篇

寒風凜冽的北國白城試驗場,漫天冰雪已經在不經意間開始悄悄地消融,來自陝西的一批批武器裝備經受住了嚴寒的蹂躪,開始雄赳赳地班師凱旋。而古老的三秦大地這時已驅散了冬日的霜凍,湧起了一股為“9910工程”而戰的浩浩熱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