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太太問了我寫字的事之後,我特意的跟小姐說了為什麼要編謊騙過去,小姐聽我說了卻仍是不太在意,隻說以後不再說出去了。二奶奶也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我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過了些日子。
秋課依舊是去凝書齋學文識字。小姐每日去上學,最盼望的大概是和各位同窗的小姐一起玩耍,好幾次,小姐向二奶奶求,想邀各位同窗來家中玩耍。二奶奶都沒有答應,說小姐現在年紀太小,怕不懂規矩錯了禮,被人笑話傳出去不好。小姐無奈,隻能與各位同窗在學堂玩玩。
至秋課結束,各位小姐們一起商量著明年都報一樣的課,大家好再做同窗。大家商量了明年一起報知音齋。隻是王家小姐說她已經學過了,王家小姐已經8歲,明年報了落玉齋學滿一年就結課了。於是其他幾位約好了,一同回去向家長央求了。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便是第二年五月中。
小姐的春課剛剛結課,當然小姐考的很是不好。二爺二奶奶都納悶,小姐平日在家裏彈的很好怎麼考試卻不行,小姐以她臨場發揮不好搪塞了過去。二爺和二奶奶自然也沒再說什麼,畢竟女孩子家學這些不過是個怡情,也並不用有什麼多大的好處。
二爺二奶奶最近都忙轉起來了。阿奶說:“少爺周歲,按照咱們那邊的規矩,是要回去祭祖上族譜的。上麵已經準了二爺一個月的假,月中就走。”
二爺要趕在回揚州前將院裏的公務都完成,每日清早就走,天黑透了才回來。二奶奶每日準備著去揚州要帶的行李,還有想著準備給各家的禮。揚州那邊的老爺和二爺的親阿娘都已經不在了,就隻有個太太,然後就是大爺大奶奶,三個姑奶奶。小一輩的那就多了。這禮得準備的好帶上路,又得顯出奶奶的位份,又不要太奢華,一連幾天,奶奶每天便是去街上采買,家中留著陳大娘管事。
二爺和二奶奶商量了,帶著大丫兒、郭大娘和我們一家六口人去,其餘人都在家守著,由陳旺家兩口子總管事。二爺帶了我阿爺阿奶從揚州過來,這些年也沒回去看看,這次也是特意要一起回去。阿奶知道後開心的不得了,連連謝二爺恩德。
十六日,我們一行兩輛馬車出了京城。原本我們做奴才的是坐不上車的,無奈二爺要趕路,從京城到揚州駕馬車跑大概要十天。我們要是不坐車,恐怕就得十五天才能到,這樣來回時間太長來不及,於是二爺又雇了一輛馬車,阿爹趕著家裏的馬車,二爺奶奶小姐少爺坐裏麵。阿爺趕著雇來的車,我、阿娘、阿奶、阿弟、郭大娘和大丫兒六個人擠在裏麵。
一路走官道快馬加鞭趕了十一日趕到了揚州城,顛的我感覺身上的骨頭都快散了架了,整個車裏,就隻有阿奶精神頭好的不得了,在阿奶的口中所說的揚州,那簡直是天上有底下無,咱們陳朝最繁華的地方就是揚州,咱們陳朝最富足的地方就是揚州。
結果沒想到沈宅並沒有在揚州城裏,而是在城外。不過這揚州城外也確實是繁華了。我們從車窗往外看,雖是外城卻到處都是商販,還見到一兩個一臉的大胡子的大漢,阿奶說那是胡人。
沈宅門口,早有一群人在門口站著,為首的是一個青褐色棉布長衫的中年男子。我下了馬車去前麵馬車服侍小姐下車,隻見阿爺和阿奶對著那中年男子便磕頭說:“老奴給大爺請安。”原來這便是大爺,隻是他的穿著,未免太普通了,再仔細看大爺後麵的人的穿著,各個都是普通棉布衣服,腰間也沒個配飾,頭上隻帶個小帽。
看看他們,再看看從馬車上下來的二爺二奶奶衣著打扮,平時倒不覺得,眼下看著,卻是越發的覺得二奶奶秀麗端莊二爺氣度不凡。真是人要衣裝。
同樣是青褐色,二爺一身的緞子長衫,腰間係藍色的綢子腰帶,帶子上左右各墜一個荷包,立刻覺得身份與他們不一樣。二奶奶隻挽了個尋常的髻,插了一個素金簪和一個鑲寶石的釵,衣服也不過是在家裏夏天常穿的輕煙羅的比甲,腰間係條絡子。
二爺和二奶奶走到大爺跟前,剛要行禮,大爺一把拉著,旁邊像是突然變出來一些仆婦丫環一般,簇擁著我們就進去了。我在小姐身後隻跟著進去。進了門大爺和二爺便在廳上坐了,丫環嬤嬤們領了奶奶小姐從廳上中堂後的門進去到了後院。
後院裏又有幾個穿短衫襦裙的婦人站在那裏,看二奶奶小姐進來,上來行了個禮,說了一堆揚州話。二奶奶並不說話,笑著還了一禮,小姐也學著還了一禮,便跟著她們繼續往裏麵走。
穿過那四方的天井,就到了太太的正房,揚州不像京城常年門上掛簾子,正房的幾扇門都是大開的,中間一方榻上坐著一個老婦人,這大概就是太太了。二奶奶和小姐進去,早有人拿了蒲草的墊子,二奶奶小姐看著那墊子愣了一下,隨即二奶奶便也跪下去,小姐跟著跪了,奶娘抱著少爺也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