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五清晨,我們像來的時候一樣,坐著馬車往京城走。不同的是,二爺和二奶奶的馬車上的禮品,換成了揚州特產和爺家裏產的各式各樣的布匹繡品。我們車上的大丫兒姐姐換成了白姨娘。
白姨娘名叫白荷花,是自家繡莊彩霞莊的一名繡娘。原先是服侍老爺的丫環,那時候她才十二歲,二爺便與太太說以後要收她做妾。二爺上京後,她便自己要去繡莊做了繡娘。隻是世事難料,二爺這些年在京城娶妻生子,大概也是顧忌二奶奶,所以一直沒有接去。但二爺也一直沒有說要她另外配人,所以也算是等二爺等到今天。
初四那天下午,太太叫了二奶奶進屋去,不知道說了什麼,二奶奶出來的時候臉色很是不好。但仍是領著白姨娘回了房,叫了我們下人來見姨娘。阿奶說姨娘不過是半個主子,所以我們下人也就是行了個半禮叫了聲姨娘。
白姨娘身材纖細,長的倒是也一般,就是普通江南女子的模樣。一路上隻與阿奶說話。想叫阿奶教她說些官話。阿娘私下說白姨娘她真是可憐,就因為二爺的一句話,就苦等著這麼多年。還好二爺將她接去了,若是不接去,也不知道她後麵的日子怎麼過。一般女孩子都是十五到十八歲就成婚了,她等了二爺這麼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閑話。
如今倒是終於和二爺在一起了,可是看二奶奶的手段,姨娘恐怕也是不好當的。這一路上,二爺二奶奶少爺小姐睡上房,咱們下人睡通鋪,姨娘也跟著咱們睡通鋪。看來這姨娘和下人也沒什麼大區別啊。
到了京城已是七月十六,二爺進了城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先去了翰林院。讓二奶奶帶著我們先回家中去安頓,並回家去叫了芄蘭直接去院裏服侍。
陳管家估算著二爺和二奶奶大概要回來了,帶了幾個人在大門口守著。遠遠的看見阿爹駕著馬車就趕了過來牽馬。門房裏也竄出來幾個人,馬車到了門口,都圍到了奶奶的馬車跟前。
我們坐在後麵馬車上的人也下了馬車,跟在太太後麵一起進了外院,阿娘阿奶帶阿弟進了跨院,我和郭大娘領著白姨娘進了內院。阿爺阿爹上前回了陳管家一聲,便拉著馬車走了。
二奶奶一麵從垂花門忘正房裏走,一麵四周看著,對著陳大娘說:“我們不在家,這家裏你們也安排的很好。”陳大娘笑著說:“我們不過是按奶奶的吩咐做,都是奶奶想的周全。”陳大娘一邊說著一邊斜眼忘白姨娘身上瞟。
走進正房門裏,二奶奶做了右邊的主位,小陳大娘端了凳子給小姐坐在奶奶旁邊。二奶奶對著地下站著的下人們說:“這一位是白姨娘,是太太做主給老爺收的妾。”下人們行了個半禮,叫了聲白姨娘。
白姨娘笑了笑用揚州話說:“各位有禮了。”大家聽白姨娘不說官話,臉上都是微微一笑便都起身了。大家起了身忙走動忙碌起來。原來姨娘進屋,是要給正房奶奶敬茶的,大家端茶的拿墊子的,準備見麵禮的,屋子裏進進出出忙碌起來。
二奶奶喝了白姨娘的茶,將一個赤金的簪子插在了姨娘發髻上。姨娘摸著簪子害羞的笑著謝了二奶奶。
等姨娘行完禮,也到了午飯的時間,宋大娘來回二奶奶是不是要擺飯了。奶奶說:“擺飯吧。”於是我們便服侍了二奶奶小姐吃飯。二奶奶坐了側首位子,叫了白姨娘一起坐下吃飯,白姨娘隻說不敢,反而站在旁邊服侍。白姨娘一路跟我們過來,官話已經差不多能聽的懂了,隻是不會說。
吃了飯,小姐便犯困要睡午覺,二奶奶便說東西都晚些收拾吧,先回屋裏歇會。二奶奶小姐們都有各自的屋子,倒是不知道白姨娘怎麼辦。二奶奶看看白姨娘說:“白姨娘你中午便先將就著西屋的炕上歇歇吧。”
二奶奶歇午覺,我們可是一點都歇不了。往常我和綠葉還能偷偷的在小姐房裏歇會兒,今天二奶奶卻是吩咐了我們收拾東西搬到東廂房。東廂房原先隻有北間是二爺的書房,奶奶說要將小姐和少爺都挪到東廂房住,白姨娘便住西廂房。家裏的床又是不夠,東廂房裏原有的一張床給少爺睡,小姐的床搬過去。咱們服侍的人也要從西邊耳房搬到東邊耳房去。老爺的書又要從東邊搬到西邊來。來來去去的,一院子的人忙了一下午,總算是差不多了。
二奶奶醒了,帶著少爺各房看了,倒也滿意。隻是白姨娘要受苦幾日,得等著去買個新的床來,這幾天就要先在榻上湊合著了。好在天氣熱,倒也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