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車門,顧銘擇把乞丐抱上車時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他不想每次都以“乞丐”的名字稱呼他,況且他現在這副模樣也跟乞丐掛不上勾。
“呃……我……”乞丐一時被欣喜和激動充斥了大腦,說不出話來。五年來第一次被問及自己的姓名,此刻他終於又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受尊重的社會人了!
“忘了?”顧銘擇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想給對方更多時間思考,於是他默默地把輪椅折疊好放在副駕駛座,然後坐到駕駛座,關上車門,一連串動作下來,乞丐卻還糾結在自己的名字上。回想起剛被丟到一個印尼的孤島時,他雖能稍微聽懂當地人的語言,但對他來說卻不是好事,因為他聽得出那些人在稱呼他“異族人”時那種鄙夷的態度。偷渡回國後,由於他的穿著不得體,每個見到他的人都喊他“乞丐”,就連同行也鄙視他,因為他總是張口就習慣性地講外語,一個說著外語的乞丐要麼是自視清高;要麼是某些社會上層人士無聊當有趣,想體驗別樣的生活,故意搶乞丐們的飯碗,而這兩種情況都使他不能完全融入乞丐的群體--他們寧願跟同樣出身卑微、文化水平低下的乞丐相處,所以他掛著“乞丐”的名,既被普通人瞧不起又遭同行排斥。當然,除了那個啞巴乞丐,他是由衷的崇拜他。
“你……沒有名字?”顧銘擇見乞丐仍沒有回答,便停止發動汽車,扭頭正視著他,後者才傻傻地笑道:“嗬嗬,我原名叫……裴然,那張報紙上的報導就是署我的名字呀。”
“報紙?對了,我一直想知道,為什麼見到那張報紙的人都有很大的反應?”想起張允甫的知情不告和丁玲玲的反常,顧銘擇仍想不透報上的內容究竟有多大的影響力。
“也許跟我當年莫名其妙的遭遇是同樣的原因。這五年來,我一直在想,這其中一定有人在幕後縱,否則你和辛小姐去過的大部分地方為什麼都改頭換麵了?當年連我們一家小小的報社都不放過,更何況其他大大小小的媒體,要封鎖所有的消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們的勢力絕不可小覷!”
“難道你的腿傷也是他們的傑作?”顧銘擇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裴然橫擺著的石膏腿,神色凝重地發動汽車。
汽車一路開進了繁華小區,裴然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我家。你暫時就住在我家吧。”顧銘擇替他做了決定。
“這……”裴然驚愕地瞪大雙眼看著前座的人,但隻能看到他的側臉,顧銘擇專注地開著車,沒去理會他的驚訝,直接把車開進小區的地下停車場。
直到顧銘擇把他推進電梯,裴然仍不停地表示這樣安排欠妥,他仰著頭對這個自作主張的恩人說道:“你知道嗎?我以前可是個記者啊!”
“我知道。”顧銘擇以下巴對著他,簡短地回答,不讓對方找理由拒絕。
“我最喜歡寫東西揭他人之短,特別是針對有錢和有權的人,你就不怕我知道你太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