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台北,當地朋友就跟我們強調,陽明山不是一座山,阿裏山也不是一座山,囑咐我們千萬別因此鬧笑話。當時大家都笑著稱是,但我真正對這話有深刻感受,還是在去陽明山尋找那家名叫蒙馬特的咖啡館。
陽明山的眾多咖啡館裏我獨挑中蒙馬特,因為它的老板是一位攝影師。我對拍照非常外行,常常有朋友苦口婆心勸說我要刻苦學習攝影,理由是一個喜歡旅行四處奔跑的人怎麼能不會拍照。但我一直抱著可遇不可求的態度,深知自己在這方麵缺乏靈性,不想勉為其難,不過看別人拍的美圖以及與拍照高手打交道我卻很喜歡,大概潛意識裏有羨慕以及彌補等各種原因。
而這位攝影師還是拍人像的,台北著名人像攝影師賴嶽忠,李敖的禦用攝影師。人像難拍,比風景難,我一直這樣認為,因此我舍棄了陽明山的其餘咖啡館,想一睹這位攝影師和他的影像咖啡館之風采。
那天我和小暢先去了八裏左岸聽了一場搖滾音樂的現場,然後乘巴士到淡水,又轉乘捷運,之後輾轉上了陽明山。我已經記不起轉了幾次車,也忘了那幾輛巴士的路數,隻記得當我們終於走在菁山路上,正好看見夕陽在遠處的山巔即將落下,我倆激動地爬上盤山公路的護欄,高舉相機拍下晚霞的最後一抹光輝,感歎要是提前半小時到達,興許就能見到陽明山日落。
其實直到那時候,我都不清楚陽明山究竟有多大,我邊走邊尋思朋友的話,這不是一座山的陽明山可真把我弄糊塗了,但幸虧剛才那趟巴士司機知道菁山路,讓我們在路口下了車,我們便沿著盤山公路往上走,數著門牌號尋找蒙馬特。
夕陽西下之後,天色逐漸黯淡,偶爾有汽車從身邊疾馳而過,除了我們見不到別人。小暢問我,你知道那家咖啡館的電話嗎,我們打過去問問。我跟她說不用著急,都找到菁山路了就不擔心找不著蒙馬特。小暢有些擔心,她又問我是否知道菁山路有多長,如果咖啡館恰巧在距離我們最遠的另一個端口,那要走很遠才能到達。
我安慰她說不會。
陽明山真是避暑的好地方,綠樹成蔭且清新安靜,沿途不時可見到咖啡館的標識,但都不是我們要找的蒙馬特。走了很久爬上了一座山,天色已暗,又走了很久開始下山,天已經完全黑了,見不到行人,也不再有店,我們開始懷疑走錯了路,但又不甘心就此放棄回頭。
我跟小暢說真不好意思,讓你陪著我來陽明山徒步,她倒笑了說沒關係,反正我自己也要出門轉轉。兩個人便在夜色裏一前一後地走。
小暢剛剛環島回來,跟我說起她在台南受到火車上結識的一家人的熱情接待,還有台灣治安出奇地好,她說,警察們經常無案可辦,需要自己找些事情來做,比如幫助迷路的人回家。
這孩子,大概擔心我害怕這夜晚的山路,給我吃定心丸呢。
又一段起起伏伏的山路之後,終於見著一處亮堂的建築,走近了是一個山莊。跟路邊正在幹活的工人打聽,他指著山路前方,你們再往前走,那邊有很多咖啡館。
不知道再往前有多遠,也不知道這條菁山路有多長,互相鼓著勁繼續走。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簡單的山路變得複雜起來,路邊又有了幢亮燈的建築,聽見狗吠的聲音,很親切。仍然沒有路人,小心辨別該往哪條岔路的方向,幸虧這時有了高大的路牌做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