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多多來看我,她問:“好點兒了嗎?”
我快撐不住了,可還是強裝若無其事,我不願意把情緒垃圾無恥地倒給別人。
我鎮定自然地說:“沒事兒。現如今我不生小歐的氣了,我不恨她了,我理解她。”
如此熬過數日,往事曆曆在目清晰可見,我想了許多。
我完全能夠體會到,小歐那種失敗中的絕望和最強烈的渴望交織在一起的心情。她走的路是一條不歸路,她柔弱的雙手握不住風塵的滄桑。
在大千世界萬物輪回裏,我們卑微弱小,生命薄如蟬翼。
愛來了,又走了。那就接受吧,隻是不要再消沉,不要懼怕未來,不要模糊生活,不要連思念都不知所措。
相信愛,就一直愛著她吧。縱使不能長相廝守,遺留下缺憾的美也是收獲。
有的人,有的愛,注定了是要遙遙相望才可以保留那份心動與純淨。比如,我和遠在天堂的小歐。
一切似乎都是這樣,在恰當的時候要準確無誤地將事物牢牢抓住。否則,情況便不像當初一般簡單。
生活總是變幻莫測,充滿了種種錯過,錯失,錯位。我們置身其中,看不清來處和去處。
人還是會不斷地體驗生離死別,還是會看到很多人在人生的邊緣苦苦地掙紮。也許我們注定要承受生命中無法承受的東西,在短暫的生命中,有著悲哀的尋覓和無力的抗爭,有著內心的衝突和生活的矛盾,還有令人唏噓感歎的情和愛……
周末上午,慶元買了點食品到我家陪我吃飯。過了半小時段敏也來了。
段敏說:“幹嘛呢你?讓你給叢林弄吃的,你怎麼跟著吃上了?”
“售後服務,售後服務,”慶元問我:“人沒了,就甭想太多了。你有什麼計劃啊?要不然你也到國外學點兒什麼吧。”
“我覺著中國挺好的,”我說:“吃完你倆走吧,待會兒我想出去轉轉。”
洗漱完畢穿好衣服我來到樓下,長時間窩在家裏人會變得陰霾,此刻溫暖的陽光和奔波的人群讓我覺得安心踏實。出來走走大概是對的,不應該被迫等待用沉靜去衝淡心裏的傷楚。白天的生活多麼美好啊,我站在路邊感動著。
攔了輛出租車,司機問去哪?
是啊,去哪呢?該去哪呢?
我說:“師傅,咱們去十渡。”
廣播中交通文藝台在播放天氣預報:今天下午到明天白天,多雲轉晴,微風2至3級。祝願收音機前的聽眾朋友和司機師傅們,在新的一天裏心情愉快,平平安安。
我茫然地看著車窗外,看著新鮮的一天。人最大的麻煩,或許是記性太好,如果所有的事情全能夠忘掉,那每一天就都是新的開始。
十渡娛樂場,蹦極處。
一個在腳踝係好保險繩扣的男人,戰戰兢兢地從高台俯視河水。他一臉畏懼周身緊張,猶猶豫豫地不敢跳。他轉身往後退,工作人員再三解釋安慰,他才勉強背對跳台。閉上雙目的當口,工作人員趁其不備將這個膽小鬼推下。繩子停穩後,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還在鬼哭狼嚎地慘叫。
排在我前麵的是對情侶,女孩兒央求工作人員把他倆綁在一起。
工作人員同意了。男孩兒問:“幹嘛綁一起?”
“要是出危險,咱倆有一個死掉了怎麼辦?”女孩兒說:“綁一起多好啊,有句台詞兒不是說活就一起活,死就一起死嘛。”
男孩兒說:“好,就算死也要死一起。同歸於盡,永遠相愛!”
女孩兒請我幫著錄像。我舉著他們的DV,隻見屏幕中他倆緊緊地擁抱,尖叫一聲傾倒下去。
我的眼淚被不經意間的溫情打動,突如其來的悄然滑落。
輪到我了,工作人員問害怕嗎?
我搖搖頭。
準備就緒,我走上高台,騰空跳躍墜向寒光閃閃的河水。快要觸水的一刹,彈力保險繩將我反彈了回去。
凜冽的涼風讓我的淚再一次流了下來。縱然有的時候落淚,可大家都說,眼淚流下來以後,也是身外之物。
原來,人在倒立的狀態還是會流淚的;原來,蹦極的過程,根本不是飛翔在水麵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