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愛情注定不會有結果,就像來不及綻放卻已經凋零的花兒,因為沒有適合它的土壤。
道理簡單明了,而我們基本都是看得懂道理,做不到道理的凡夫俗子。
東子幫我聯係了買家,我那台麵包車賣了不錯的價錢。
我在報紙上登了轉讓店鋪的廣告,事情進展的很快,月底一個長相精明的浙江男人約我在小店商洽。
他是真正的生意人,說話直中要害,做事雷厲風行。我領他看完庫存和工商稅務以及貨物來源等等相關資料,他給出了低於我心裏價位的價錢。
“你很清楚,按你出的價兒我再加兩萬也不算高。”
他笑而不答。
“不過,我答應你了,就按這價兒,”我說:“但我有個要求。”
“請講。”
“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留下現有的營業員。他們大多數家在外地,這年頭兒跟北京找份兒工作挺難的。”
“行,我盡快和你交接,”浙江男人說:“需要帶走什麼,你不必客氣。”
我環顧四周的擺設,忽然之間,似乎什麼都很留戀,可是又沒什麼十分留戀的。
我隻帶走了有小歐身影的幾張照片。
次日,浙江男人就把錢交到了我手中。我倆當天辦齊了全部的更名過戶手續,順利的驚人。
營業員哭著送我:“老板,好好兒的店幹嘛要轉讓啊?你是不是出事兒了?”
“我遇到的並不是最糟糕的事兒,”我說:“生活中的暗瘡遍地都是,咱們往往把生活想像得太美好了。”
4月1號,愚人節。
我叫上慶元段敏和王多多陪我喝最後一頓酒,研究了半天,決定吃東北酸菜燉排骨。
“我要開始新生活了,打明兒起不喝了,”我說:“前一陣兒小歐那事兒多少對我有點兒影響,現在都過去了。”
慶元說:“這不就齊活兒了嘛,抓緊談個女朋友,老早兒的事兒該忘就忘了吧。”
“命運是個奇怪的東西,拿小歐來說吧,幸與不幸真的很難說清。”段敏歎了口氣。
“我說你們夠沒勁的,”王多多說:“幹嘛呢?放著酒不喝,敢情你們橫是一水兒的窮聊。”
“得,在座的老幾位敞開兒喝一回,讓人生啊理想啊命運啊都滾蛋,”慶元大喊:“服務員!丫蛋兒!翠花兒!”
段敏說:“小點兒聲,大庭廣眾的也不怕失身份。”
“喝裉節兒上不怕跌份兒,”慶元對服務員說:“翠花兒,上完酸菜再給我們弄瓶大高粱小燒兒。”
“那酒怎麼樣兒啊?”王多多問。
“瞧好兒吧您。”
我說:“差不多得了,別喝大嘍。”
“嘿,行市見漲啊!學著勸人少喝,你小子沒錢買酒啦?”慶元笑著說:“既然是最後一次跟我們喝,咱哥幾個肯定要敲你一筆。”
“少廢話,你丫成心擠兌我是不是?”我笑笑:“幾瓶燒鍋子還能把我榨幹嘍?再弄兩瓶,今兒不喝舒坦嘍甭走。”
仨鍾頭過後,王多多先醉了。
她沒完沒了地重複一個問題:城市裏的人,究竟想要什麼?
慶元把車停住,誰都沒有說話。王多多提的問題,其實也困擾著許多人。
北京午夜的街頭,一絲悵然的情緒悄悄潛入了人心。
“我們還好,錢對我們並不重要,”段敏說:“也許我們隻想過大學時代那樣簡單快樂的生活。”
“沒錯兒,錢有什麼用?簡單快樂才是最重要的,”王多多從錢夾中拿出一遝百元大鈔和幾個銀行卡:“他媽的,這些東西有什麼用?有什麼用啊?連大便都不如!”
她按下車窗,欲將色彩鮮豔的錢扔到窗外。段敏手疾眼快奪了回來,錢在車裏散落一地。
“多多,別這樣,你喝多了。”段敏緊緊地摟著她,她倆非常失態地哭了。
我和慶元保持沉默。讓她們哭吧,人有時需要用哭泣渲泄情緒。
兩天後的上午,風和日麗。王多多在希望工程捐款處捐贈了五百塊現金,她沒留姓名和通信地址。
幫助別人是件開心的事,王多多的確很開心,她希望捐出的錢能幫貧困山區的孩子們添置點書桌或者課本。為了延續喜悅的心情,她到國貿買了個三千元的新款LV女包,送給自己作為獎勵。
東子給我打電話:“叢林,下一步你準備做什麼呀?”
“沒想呢。”
“玩兒一段兒也成,不當老板多好啊,輕鬆著呐。如今當老板真不容易,比狗都累。”
我問:“你那電腦公司還招人嗎?我得找一地兒謀生啊。”
“我沒聽錯吧我?巴不得你來呢,”東子說:“明天你就走馬上任。”
東子把營銷方麵的工作推給了我,我也盡心盡力,從策劃到具體實施,事無巨細我都親自過問。我想忙起來。
沒多久,我聽到了同事對我的議論。周一開例會,我鄭重地警告他們:我就是願意拚命工作,至於加薪和升職,大爺我根本不希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