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貨的卡車能過,放空的卡車陷死,當然這是一個並不複雜的力學問題。深水溝裏,有好幾個司機在拋石頭,又葡伏在車輪底下掏石頭,拋與掏,都成無效勞動。
卡車司機每發動一次,吼叫衝一次,大卡車越陷越深,最後陷進溝裏的輪胎完全被石頭卡死。我們在這裏看了一個多鍾頭熱鬧,紮尼索性跳進河水裏,將身上的泥盔甲洗幹淨,搭在路邊樹梢曬了個半幹。假小子賀姐甚至自告奮勇充當義務交警,疏道後麵擠上來的車,站在土堆上揮舞短而粗的胳膊,號召所有司機、遊客、康巴老鄉,向水溝裏填石頭,仿佛要用精衛填海的決心,打通這道死穴。
當然是一廂情願,沒有起重機吊走四腳朝天的轎車,陷死的卡車,誰也走不了了。我和小施、多多、夏青姐妹等分析這一嚴峻形勢,不能坐以待斃了。打聽到離芒康隻有10公裏,我們就是步行,也要趕到芒康,再不能在路上饑寒交迫度過第二個晚上了。丟下康巴司機怎麼辦?我們把600元租車費交給紮尼,小施和我又分別多給他60元,對他比比劃劃地說:一路上辛苦你了!你不能就這樣返回鹽井,一個人太危險了。也許今下午吊車來,路通了,你還是去芒康休息一晚,明天有同道車一路回鹽井。紮尼接過錢呆了半晌沒吱聲,最後總算明白我們的好意,說了聲“紮西德勒”。
我們背著大包小包行李,走過長長的車隊,紮尼送我們到水溝邊,幫著遞行李。一個接一個來個猛虎跳澗,過去了,重新背起行李揮手與紮尼告別。機智的小施走在前麵,攔住一台過不去隻得往回走的小車。小車上坐了一人,後排最擠也隻能裝四人,何況都有行李。
小施把我們夫婦和夏青姐妹塞進車,他和多多說是登過梅裏雪山的,步行沒問題。小車司機是個康巴漢子,不肯收我們的車費,他說是順路搭車。不到半個鍾頭,我們到達經過九九八十一難才到達的斯芬克斯似的高原城市——芒康。小車把我們送到青年賓館,住下以後,誰也沒心思去吃飯,去洗浴,因為我們心裏記掛著那旅伴,那台灣小夥和多多。
拚房笑談與芒康休整
去賓館聯係,砍價,看房的是假小子賀姐,別看她在車上像澳洲鼴鼠老是睡覺,下了車數她最活躍。英語老師夏青說她是做官的父母的掌上明珠,從小嬌慣,女兒身卻是十足的男孩性格。讀書不求甚解,卻很有交際經商才能,她自己駕車到處跑,很會賺錢,也很會在“麻桌”上輸錢。她一會兒能賺幾十萬,一會兒又能把口袋輸個底朝天。父母管不了她,她唯一信任和依賴的是閨中蜜友夏青。
夏青成家了,知道假小子又在麻桌上昏天黑地,她趁暑假把她從麻桌上“釣”出來,到雲南、西藏來旅遊,改變她的生活環境。一路上遭難,我們一個個弄得狼狽不堪,假小子除了昏昏酣睡,倒也無所謂。她敢從紮尼手上搶過方向盤,不顧後果開車。在饑寒交迫的夜晚,她把衣物、衛生紙、幹糧全塞進緊身的夾克胸前,於是像個陀螺,又似妊婦,挺著個大肚子走來走去,滑稽而可笑。我們半晚饑餓難忍時,她從大肚裏抓出最後一把幹糧施舍,小姐們要方便,她又變戲法似從肚子裏掏出衛生紙,可以救人之急。
就是這個滑稽可愛且未談婚論嫁的大姑娘,挺著大肚子走進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城市芒康。她在青年賓館的樓道裏上上下下,賓館差不多住滿了,最後號定僅剩的三個標準間,90元一晚。三個標準間,當然包括還在路上步行趕來的台灣小夥和溫州姑娘多多。如何分配房間,問題來了。我們夫婦一間,夏青姐妹一間,剩下小施、多多,一男一女隻能拚房。所謂“拚房”,這是旅遊中常有的事,特別是背包族的驢友,為了節省開支或碰到房子緊張,男女旅伴共租一間房,各睡各床,井水不犯河水。第二天起床後,說聲拜拜,各走各的路,也許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了。當然,也有例外,“一夜情”出軌,甚至被騙被殺的事,網絡上也多有報導。
小施、多多是未婚男女,多多又剛經過失戀之痛,是否同意“拚房”,得經雙方同意。
我夫人開玩笑地說:
“胖子你反正是假小子,你跟小施拚房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