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浪跡萍蹤(6)(1 / 3)

1937年抗日戰爭暴發,鍾岸仍然擔任“兩麵政權”的偽鄉長,他利用自己的合法身份,籌糧籌款支援新四軍一支隊與政府合作抗日。直到1946年6月平江慘案發生,他氣憤之餘辭去偽鄉長職務,流落江西尋找地下黨組織。然而已經沒有人能證明他的身份,在白色恐怖中找不到組織,兩年後他的精神全垮了,他不想再扮演“兩張麵孔”,同反動鄉、保繼續往來。他蟄伏在家鄉的小山衝裏,苦扒苦做,艱難度日。

1949年解放了,紅軍連長滿以為雲開日出自己又有用武之地了。卻不料人民政府以“偽鄉長”罪逮捕了他,不容他申辯——誰也證明不了他的紅軍連長和“地下黨員”身份;報經新成立的縣軍政領導小組審核,決定在他家鄉白沙嶺執行公審槍決。事有湊巧,當年被他掩護突圍的一位紅軍醫院的傷病員、在他擔任紅軍連長的老戰友,傷愈後輾轉北上到了延安,現在隨南下大軍到了省城,他寫信來縣軍政領導小組查訪當年的救命恩人、老戰友鍾岸。縣領導接信後大吃一驚,鍾岸已被判處死刑就在當天槍決。立即派出通訊員騎快馬趕赴刑場救人!然而,就在快馬距白沙嶺刑場還有一裏多地,那邊槍響了——那位為新中國誕生作出過特殊貢獻的紅軍連長,就在革命勝利之日,倒在了自己同誌的槍口下……

鍾岸槍殺後當即宣布平反,被追為烈士安葬在他故鄉的青鬆下。槍殺他的白沙嶺也被更名為“錯殺嶺”!

聽完這個故事,我的心靜久久不能平靜,油然而生出一種悲壯,惆悵之情。記起老鄉們唱的一支歌:

老子本姓天,

住在紅花尖。

若問怕死不怕死?

無非血染紅杜鵑……

是啊!千裏羅霄山漫坡漫嶺的杜鵑,哪一樹不是先烈用鮮血染紅的呢?唯其“錯殺嶺”上,在早春如火如荼怒放著的紅杜鵑,像那位血染朝霞的紅軍連長,滿懷著希望和自己不能分享春光的遺憾而迎來大地上山花爛漫的春天,更加令我難以忘懷!老區百姓今天還生活在相對貧困中,這也是當年無數血染大地、山花的先烈所不願看到的吧!

我愛羅霄山嶺上的紅杜鵑,我講述的是一個與眾不同,極其個別但又不能保證不再發生的故事。建國後,自己人整自己人,自己人殺自己人的事,還少了嗎?但願人們不要把血色最嫩紅、鮮亮的這一支杜鵑花遺忘……

殘缺之美

武夷山是美的,美得纖巧、細膩,但我與夫人來得不是時候。聽說兩三個月沒下過雨了,本來就是水瘦山寒的秋天,然而今秋特怪。水瘦了,清淺的九曲溪水落石出,而天遊山上豔陽高照,山不寒,卻是秋幹秋燥。那纖巧細膩之美也就大打折扣。最富魅力的九曲溪竹筏漂流,一說是水太淺罷漂了,另一說是竹筏工人要加工資“罷工”了,總之,不管是哪一說,對於千裏迢迢而來的遊客,都是大煞風景。

武夷山留給我們的是遺憾,是殘缺之美。

三清山卻給了我們莫的補償。去三清山交通並不十分方便,在上饒市所屬的玉山小縣城下了火車,需坐中巴走兩三個小時,到達三清山腳下,再乘纜車緩慢地爬38分鍾,才能到達真正的景區。別急,在那蝸牛似爬行飛升的廂式纜車上,膽小的妻嚇得合上了眼睛,但為了拍照,偶爾壯膽打開相機一瞄,竟也興奮驚訝得大叫:太美了!太美了——

三清山是那種雄奇、壯闊、詭異之美。海拔1800多米的玉京峰、玉虛峰、玉清峰,像三尊清瘦的白玉雕像,三把刺向藍天的寶劍,屹立在你的麵前。三座主峰下麵,是萬笏朝天的數百尊奇峰怪石。我遊過黃山、華山、峨眉山、九華山、衡山、張家界,甚至遠在麗江的玉龍雪山、瀘沽湖海拔4000多米的女神山,但我隻能拿張家界的壯美雄奇與三清山比美。

下了纜車,步行上一線天,在玉台山莊住了下來。當天下午,在海拔1500米的山頂,飽覽一座座奇峰怪石雕刻成的萬千景象。仿佛走進了天工雕刻成的遠古畫廊,每一塊巨石,每一座奇峰,凝視之下似乎都能叫出他們的名字:那是羅丹的《沉思者》,這邊是米開朗基羅的《拉奧孔》,或者是《大衛》、《地獄之門》,抑或是古希臘的美神維娜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