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一 初識(1 / 2)

寒冬臘月,自是一年之末,又一年之初,雖說歸隱山林,閑雲野鶴,這傳統佳節也是不可忽略。不然……秦風慘慘地想著被小丫頭片子戲弄的淒慘模樣,苦苦一笑。

轉眼,八年了——也隻有在這春節時,秦風才會想到時間,想起與頌日天人永隔的日日夜夜。

頌日,你常說我是呆頭鵝,你總希望咱們的女兒如你一般聰慧、敏銳、自由,所以,我不用自小父母教育我的世俗觀念去約束她,她現在生活得很好很自由,甚至,自由過頭了,你看得到麼?你還滿意麼?父代母職的艱辛與無奈,你怎忍心讓我來麵對,當年,怎忍心丟下我們父女二人,何其殘忍!末了,競是淚流滿麵,心痛到麻木,空虛得無力。

一個八歲的小丫頭片子,躺在屋頂曬太陽。難得的暖陽天呢!夏天時候自己就非常痛恨太陽,可這冬天一到,忽然極度迷戀暖陽,真是奇怪的矛盾體,煙寧想著,就像老爹吧,平日裏正經八百的,對著山那頭的張寡婦擺出一副此生敝人不近女色的表情,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卻總是對著娘的墓碑,一臉絕世大情癡的神情。又比如,平日裏父女二人相依為命卻也樂得自在,每年的這個時候忽又變作了父代母職的艱辛與無奈,那又是誰天天嚷嚷著:“有你一個小祖宗還不夠嗎?”

八歲的小女孩心思總還是稚嫩的,她隻看得到表象,看不透表麵下感情的風起雲湧。所以,每到過年總是踩踏著老爹的痛苦開心地迎接新年,直到很多年之後,煙寧才懂得老爹的錐心之痛,那是一種隱忍的結果,他放縱自己在一年之末發泄積攢了一年的思念,然後帶著希望,陪伴自己迎來又一個快樂的年頭,繼續生活。

如果說老爹年輕時是為了家族的榮譽而活,那麼當女兒來到世間,他又是為了女兒而活,什麼時候他曾為了自己而活?也許隻有和娘相遇相知的短短兩年間吧……

煙寧常常遺憾,她懂老爹太遲太遲了,那個為別人而一世清苦的男人。

天弄有情人!

最傷自是癡情人!

終究,那時的煙寧是不懂得。

腳步聲漸漸急促,由遠及近,吆喝聲響起,“煙寧她爹,煙寧她爹,”煙寧在屋頂轉轉烏溜溜的大眼睛,輕輕一飄,盈盈落地,用得竟是世間少見的絕世輕功,才八歲的光景,輕功已是江湖一流高手也不及。

嘴角向上翹,眼眸彎作月,煙寧用最“熱情”的模樣前去招呼客人。

“張家嬸嬸,真是越來越好看啦,這方圓百裏誰比得上您的風韻哪!不過,您怎麼來了呀?這會不是家家忙碌年夜飯的時候麼?您繞過這個山頭特地來我們家,真是慚愧得很哪!”出口的竟是滿嘴的甜言蜜語,十足的天真小女孩。

“去去去,小丫頭一邊涼快去,你爹呢?”張寡婦一臉嫌惡的膩煩。

煙寧不卑不亢,“嬸嬸好生糊塗,這大冬天的叫小女‘涼快’……”煙寧還想說什麼,秦風即時製止了她,現在的他們必須與世無爭,示弱未必真弱,逞強並非真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