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同胞情深 母姊啟蒙(1 / 3)

張懷忠絞盡腦汁給孩子取名為張正權。張家老祖宗規定的輩份班次是“福、佑、德、鎮、應、用、朝、忠”八個字,張懷忠即“忠”字輩。除了這八個字,還有很多,可惜,在張懷忠小時候家裏失火燒掉了,精通文墨的張懷忠自己擬了二十個字,即“正心先誠意,國治本家齊;溫良恭儉讓,子孫永保之。”

“張正權”即是“正”字輩,而關於這個“權”字的解釋,張懷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權者,即權力、權利、權柄、權貴、權門、權家等等之謂也,‘正權’者,即政權也!總而言之,我希望娃兒福大命大造化大,將來長大了能去當官,掌掌印信,也好耀祖揚宗,光輝門庭。”過一會他又說:“這‘權’字的含義,還有權略、權謀、權智、權機、權術、權變、權奇、權數等等,寓意著大智大勇、智謀超群、聰明機智、靈巧多變、膽識過人。我希望娃兒長大了自己有主心骨,不受別人的欺負和遭人暗算。太老實了不行,老實人總是吃虧。我看這娃兒呀,長大了不管能不能出人頭地,都離不開謀略智慧。”

平素向來沉默寡言的張懷忠,在給孩子取名字時卻絲毫不含糊,而且說出這樣一段長篇大論,讓家人著實吃驚,也看出他的拳拳愛子之心。另外,他又告訴家人:“權‘還有幾種解釋,一者,權即黃色的黃也,《爾雅·釋草》內稱:’權,黃華也。‘《釋草》亦解:’權,黃英也。故凡色黃者,皆可謂之權。咱們家雖然信了洋教,可咱們畢竟是炎黃子孫,仍是黃皮膚的中國人,我要孩子記住這一點,以後不管啥子時候,走到哪兒都不要忘記自己是中國人。其次,黃英者,即菊花中的俊傑。菊花盡管出自民間,門第不高,但風骨清雅、傲然淩霜、蘭心蕙質。因此希望孩子能像菊花那樣,雖然出身寒門,仍能裝點江山、香溢四海,迎風不低頭,淩霜不懼,做一個人中君子,花中俊傑!”

張懷忠挖空心思給兒子所取的本名“張正權”,到了後來,因為“張大千”的名震寰宇,卻反而被世人淡忘了。

張家的老祖上,曾經是內江方圓數百裏的顯赫家族。據記載,張家的祖籍不是四川,是廣東省的番禺縣,後來遷到了湖北省的黃州府麻城縣,於康熙二十二年,張家的四世祖張德富,得中功名,被朝廷欽命,以候補簡放點放到四川內江縣任知縣,遂將家眷悉數遷到內江,由於他性情曠達、又加任期內國泰民安,也沒有多少事情可做,所以終日高朋滿座,不是吟詩品畫便是遊山玩水,日子過得甚是消遙自在。任期轉瞬即結束,由於張德富為人忠厚,不善鑽營,加上年事已高,也深知內江民風淳厚、物產富饒,是個居家過日子的好地方,就想在美麗富庶的內江定居下來,從此張家就成了內江人。

張德富老爺的結發妻子姓李,是湖南長沙府貴陽縣人,她心善樂施,活到八十而無疾而終。張李氏下傳二子,傳到懷忠已是第六代,張懷忠是次子,長子即張忠才。張家六代人除了張德富是個七品芝麻官,其他都是白丁,而且是一代不如一代。張懷忠的父親張朝瑞為了重振祖上雄風,曾叫兩個兒子發奮讀書,張懷忠與其兄張忠才也著實讀了不少詩書,無奈家中突然失火,有限的家產隨即燒掉一大半,父親張朝瑞氣病交加,不幸去世。這下張家元氣大傷,兄弟倆的學業不得不中斷,雖說都讀了不少詩書,但距離考秀才還差得太遠,功名更是無望。後因生活所迫,隻好黯淡退出書生行列而自謀生路。

不甘家道淪落的張懷忠,懷著振興家業的美好願望和年輕氣盛的一腔熱情,被一個生意人天花亂墜的吹噓打動了,決心變賣所有財產,以僅有的家產做抵押,又四處借貸,孤注一擲,還找了算命先生仔細算過八字運道,然後就雄心勃勃地帶著張家所有的家當及設法籌來的款項,跟那個生意人一起到自貢去開鑿新鹽井。那時曾友貞剛嫁到張家不久,覺得丈夫的行為很冒險,勸阻未果,卻也帶有一絲僥幸,憧憬真能發家致富。

可是,天不遂人願,張懷忠的滿腔希翼及張家的所有家當,隨著當初那個信誓旦旦允諾張懷忠能發大財的生意人的卷款潛逃而遭至致命打擊,而消失殆盡。張懷忠花了三年時間及投入全部家當,在生意場上交了慘重的學費,發財的美夢遂成泡影。想起家裏的妻兒老小,他簡直痛不欲生,打算以死一了百了。

當他跌跌撞撞回家後,曾友貞聽到這不幸的消息後,自然也是悲痛欲絕,可是,為了安慰早已失魂落魄的丈夫,她隻好強顏歡笑。就在張懷忠在自貢的三年多裏,曾友貞憑著自己高超的繡花、繪畫水平,每日做些繡活以養家糊口,日子過得雖然清苦,但也不乏樂趣。她鼓勵張懷忠幹些力氣活以養家。張懷忠起初以為自己是個斯文的讀書人而抹不開麵子,不肯拋頭露麵去幹那些靠體力吃飯的事情,但為了自己和全家的吃飯問題,他毅然脫掉了長衫,換上短褂,操起扁擔,幹上了以出賣體力為主的拋灑汗水活路,從此遍嚐了人間辛酸與疾苦。

張懷忠的妻子曾友貞,生於公元1861年,是內江本地人。其娘家是內江縣的西鄉安仁裏新井溝的一個沒落世家。曾友貞是曾家獨生女兒,生得相貌端正,心善手巧,從小被其父當男娃教養,不但學會一手好花紅,讀書習字、繡花、繪畫,樣樣來得,並且知書達理,有主有謀。由於她嗜書愛畫,又有針線基礎,她的繪畫體現出一種與民間藝人很不一樣的書卷氣,設色雅麗,清新雅致,格調不凡。特別是生活中常見的花卉,畫起來更是得心應手,活靈活現,人稱“張畫花”,以致內江城內外,說起“張畫花”來,無不交口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