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八 《兌》:談話的藝術(1 / 2)

兌(兌下兌上)

兌:亨,利貞。

兌:通順,利於占問。

初九:和兌,吉。

初九:和悅地交談,吉。

九二:孚兌,吉,悔亡。

九二:誠信地交談,吉,悔恨消失。

六三:來兌,凶。

六三:前來交談,凶。

九四:商兌未寧,介疾有喜。

九四:商談還沒結束,分歧消除。

九五:孚於剝,有厲。

九五:失去誠信,有危險。

上六:引兌。

上六:延長談判的時間。

從卦名上說,“兌”是“說”的古字,就是說話、交談的意思;從卦象上說,《兌》卦兌上兌下,兌為口、口舌,也是交談的意思。

本卦中通過吉、凶、悔、厲等斷占之辭對各種形式的交談進行論述、評價,實際上探討了談話、談判的藝術。

兌:亨,利貞。

兌:通順,利於占問。

言為心聲,是人類表達、溝通思想、感情的一種重要的途徑和方式,通過言語能夠反映出人的思想、心理活動,如《係辭》中說:將要叛亂的人言語之中會流露出慚愧,內心疑慮的人言語支離破碎,吉祥的人言語少,浮躁的人言語多,汙蔑好人的人言辭遊離圓滑,自知理虧的人說話沒有底氣,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理屈辭窮。

古人雲:一言可以興邦,一言可以喪邦。語言運用得當,能夠起到正麵的、積極的作用;但如果運用不當,也會產生反麵的、消極的影響、危害。對此,《係辭》中也有很多的發揮,如“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言語是產生禍亂的途徑,國君說話不周密,就會失去大臣們的信任;大臣說話不周密,就會惹禍上身;機密的事情泄露出去,就會造成災害。

正是認識到了言語的正、反兩方麵作用,所以古人對於言語非常謹慎,強調講話要分清對象和場合、掌握適當的時機、注重語言藝術。在這方麵,孔子就有很多的經驗之談。如“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論語·衛靈公》),應該和他講話而不講話,這叫“失人”;不應該和他講話而和他講話,這叫“失言”;聰明人既不“失人”,也不“失言”。又如“言未及之而言謂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隱,未見顏色而言謂之瞽”(《論語·季氏》),還沒有輪到你講話而講話,這是浮躁;該你講話了,你卻不講,這是隱瞞;不看看講話的對象什麼臉色、什麼反應,隻顧亂講一氣,這是瞎眼。又如“不學詩,無以言”(《論語·季氏》),如果不學習詩歌中的賦、比、興的語言藝術,簡直就沒法講話!

從言語的正麵作用來說,通過交談可以彌合分歧、消除矛盾,建立一種和諧的人際關係,因此卦辭說“亨,利貞”。

初九:和兌,吉。

初九:和悅地交談,吉。

“和”曆來是中華民族核心的價值理念,也是一個含有深刻辯證思想的哲學概念。“和”既是一種方式,也是一種目的,宇宙中現實存在的事物莫不是“和”的結果。

“和”有別於“同”。“同”是相同,絕對的、完全的相同,不可能促進、推動事物的產生、發展,事實上也是不可能存在的。“和”是存在對立、差異、分歧基礎上的和諧,是多種不同或對立的因素既對立又統一的矛盾運動,唯其如此,宇宙萬物才能得以產生、存在和發展。對此,古代文獻中有大量的論述。

《左傳·昭公二十八年》中載,齊侯打獵回來的路上,子猶前來接駕。齊侯感歎地對晏嬰說:“隻有子猶與我‘和’呀!”晏嬰說:“這是‘同’,怎麼說得上‘和’呢?”齊侯問晏嬰說:“‘和’與‘同’不同嗎?”晏嬰說:“是不同。‘和’如同烹飪用水、火、醬、鹽、梅來烹調魚、肉,各種調味品中,味道不足的就加一些,味道過濃的就減一些,這樣烹調出來的食物,吃了以後才會使人心平氣和。君臣之間也是這樣:國君肯定的東西中有應當否定的成分,這時大臣就應該把其中需要否定的成分指出來,使國君肯定的東西更加完善;同樣,國君否定的東西中也有值得肯定的成分,這時大臣就應該把其中需要肯定的成分指出來,然後再去否定它。這樣,政治清平而不專製,百姓就沒有爭鬥的思想了。”

《國語·鄭語》記載,鄭桓公問史伯說:“周朝大概要完蛋了吧?”史伯問答說:“大概是要完蛋的。”然後也從“和”“同”的角度解釋說:“現在君王(指周幽王)摒棄光明正大的言論,喜歡聽一些背後的讒言;厭惡有不同意見的人,親近和自己意見相同的人。去‘和’而取‘同’。而‘和’才能產生新的事物,‘同’卻不能使事物繼續下去。……所以先王從異姓中聘娶王後,從其他方國尋求不同的財物,選擇善諫的人作大臣,就是追求多種事物的並存。音調同一就無法欣賞,事物同一就沒有文采,味道同一就成不了果實。君王摒棄不同的事物,而讚賞同一的東西,要想不完蛋,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