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巴拉基列夫看到《賽得戈》的總譜之後,稱讚這部作品是自抒性靈,自成丘壑,舞曲的主題和歌唱的主題十分新奇活潑,而且帶有純俄羅斯的風格。裏姆斯基的這部樂曲達到了色彩的神妙莫測,使它足以產生巨大的吸引力。令裏姆斯基更加欣慰的是,他的《賽得戈》讓他進一步完成了自我精神的塑造,以後的創作中他總是將這種創作手法的廣收博取,創作風格中的借鑒變化,個性描寫中的完整求真的規律融入每一部作品之中。
裏姆斯基23歲的那一年,聖彼得堡的音樂生活是非常忙碌的。俄羅斯音樂協會音樂會指揮之職被委任給了巴拉基列夫,而且著名的柏遼茲也被邀請來俄國親自指揮了6次音樂會。柏遼茲到聖彼得堡來時已經很老了。雖然他在預演時仍很敏捷,可是他因多病而彎腰曲背,所以,空閑的時候他總是仰麵躺著,不斷抱怨著病痛,平常也隻是接見巴拉基列夫和劇院的理事。有一次請他去觀看《伊萬·蘇薩寧》的演出,他在第二幕閉幕前就離了場,讓所有熱愛他的作曲家感到莫名的不安——他簡直是對俄羅斯民族和聖彼得堡的音樂動向采取了完全的漠不關心的態度。其原因並非全在於他的身體衰弱,主要還是由於他那種天才作曲家所常有的自命不凡與冷眼看待一切的心理。柏遼茲雖然到了聖彼得堡,但他從未提起讓裏姆斯基、穆索爾斯基與鮑羅丁同他會麵的事。在他的6次音樂會中,樂隊演奏了《哈羅德在意大利》、《幻想交響曲》、《羅密歐與朱麗葉》、《浮士德的沉淪》和貝多芬的交響曲以及格魯克歌劇中的選曲。貝多芬、格魯克和柏遼茲本人的作品充斥了音樂會,韋伯的《自由射手》總算也受到他的垂青,而門德爾鬆卻為他所唾棄,至於李斯特和瓦格納就更不必提了。所有的演奏都是成績斐然——一個著名人物的魅力遮蓋了一切。柏遼茲的指揮是簡明而美觀的,手勢和表情從不含糊過去。但是,在一次預演他自己的作品時,柏遼茲竟茫然不知所措,以致在應當延長兩拍的時候去了三拍,幸虧樂師們都故意不看他而各自繼續演奏,才算沒有出什麼岔子。柏遼茲這個名噪一時的指揮家這時已經由於年老多病,工作過度而能力減弱了,可是聽眾們卻並沒有注意到這些,樂隊也原諒了他。指揮確實是一件神秘莫測的工作,而著名的指揮家在人們心目中更是多罩了一層光暈。
高傲的柏遼茲終於走了,而裏姆斯基也終於未得與他會麵的機會。入夜,一切都隱沒,好像一片混沌的思想讓人無法分辨,遠處響著嗚咽的琴聲,似乎在要求別人的憐憫,裏姆斯基目光銳利地望著似乎也在冷眼看他的月亮,忽然他感到那月亮正是柏遼茲那雙看人總是半張半閉的眼睛,目光中帶著不屑與質問:俄羅斯的音樂還想得到我的讚揚嗎?……裏姆斯基的眼睛一陣酸脹,他帶著怒氣用力地揉了一揉,似乎在為自己的退既而憤怒。當他再一次凝望那輪皎月時,它卻在向他微笑著,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分明聽到它在說:“你得對著這美好的日子抱著淡泊的心。別去想什麼1年或是10年以後的事。你應該想到的隻是今天。把你的理論統統丟開——所有的理論,哪怕是關於道德的,這些都是不好的,對人極為有害的。別去用煩惱逼擠你的人生,先過了今天再說。對每一天你都應該泰然處之,得愛它、尊敬它,尤其別妨害它的美好,因為你的一生中隻此一天。便是像現在這樣灰暗的日子,你也得愛。你不用焦心。你看,現在是冬天,一切都在沉睡。將來大地是會醒過來的。你隻要都跟大地一樣,像它那樣有耐性就是了。你得虔誠,你得等待。如果你是好的,一切都會順當的……”“當,當”,教堂的鍾聲像在宣告著一個靈魂的新生,又像為他的思索畫上句號。裏姆斯基感到血液沸騰,皮膚也熱辣辣的。他用手背狠命地揉著眼睛,似乎還要同月亮繼續他們無聲的談話,可是無論如何,他總是看不清——月亮被厚重的烏雲遮住了……
巴拉基列夫擔任了俄羅斯音樂協會音樂會的指揮之後,同時也成了所有獨奏音樂會的指定指揮者。但是,有一次他在預演鮑羅丁的《E大調第一交響曲》時,由於樂譜抄得錯誤百出,竟使應該是很優秀的演奏拖泥帶水,前後不能連貫。樂師們都為了各分譜中錯誤連篇,演奏時時停頓而十分氣憤,搞得巴拉基列夫十分狼狽。雖然如此,但在台下坐如針氈的裏姆斯基還是憑著一個音樂家天生的敏感判斷出這部交響曲的寶貴價值及其配器的高超手段。他深深地為這部作品打動,同時對於鮑羅丁的斐然成就而感到歎服。早在去年,鮑羅丁就打算以《伊戈爾王子》的題材寫一部歌劇,此時他已經有了腹稿,並寫出一點兒初稿。這部歌劇的提綱是由斯大索夫寫作的,鮑羅丁自己則在為腳本與歌劇的布局而悉心研究著《伊戈爾之仆的故事》和《帕蒂亞編年史》。在同一時期他還完成一首歌曲《沉睡的公主》。對於鮑羅丁的勤奮,裏姆斯基在稱讚的同時,也確確實實地感到一種強烈的壓力向他襲來——如果你要安於現狀,你就會從優秀蛻變為落伍。
一部B小調交響曲在裏姆斯基的心中醞釀。它的創作過程就像發掘一個無人知曉的寶藏一樣,首先是一篇一年前就有了的降E大調詼諧曲的素材,接著是將這個素材擴展成一個樂章的規模,最後是計劃整個交響樂的布局與不同的主題。裏姆斯基感到心中的確有著無數的音樂寶藏,它們有的深埋地下,讓人無法摸清;有的半遮半掩,當你試圖靠近時,它又如海市蜃樓般的不見蹤影;有的則如可人的甘泉,汩汩地流出,向你揮著手召喚你去品嚐和開采,這部B小調交響曲就是這樣一部音樂靈泉的孩子。
但是寫作時感到暢美異常的交響曲隻做到發展部就終止了。因為已經完成的呈示部不僅讓巴拉基列夫不滿意,連別的朋友也都有此同感,這使裏姆斯基失望極了。巴拉基列夫簡直不知道怎樣把結構方麵的缺點比較清晰地解釋出來,他還是一貫的作風,不借用文法和邏輯學上的措辭,卻用廚房裏的名詞,說裏姆斯基的交響曲中隻有醬油和辣椒而沒有烤牛肉之類的因素。由於理論知識的不足,他的語言裏就沒有“樂段、樂句、插句”,等等這些名詞,當然其他的人也沒有。於是他們覺得一切有關曲式的東西都是晦澀費解的,或者是根本就憑靠感覺的東西。裏姆斯基打算就此放棄,他感到音樂創作中的曲體結構就像是水利工程中修堤築壩,如果沒有這種基礎工程的建設,再多的靈感也會如江堤決口似的泛濫成災,根本談不上讓人欣賞,連自己認為是美的地方也會被淹沒的。他覺得一種聲音反複地告誡著自己:隻有依靠自己,相信自己,豐富自己才能向前邁進,否則會欲速而不達。
裏姆斯基決心研究自己和他人成功的曲例,從中得出有益的結論為以後的創作服務。他又進入一種渴望學習一切的狀態之中。一天,他沿著尼耶瓦河岸信步走著,清澈恬靜的水光讓人感到幻惑,一隻很小的鳥停在近邊的樹枝上開始唱起來,唱得非常熱烈。他停住了,站在那兒不聲不響的聽著。水在那邊喁語。一片盛開的花在微風中波動,簌簌作響。白楊蕭蕭,打著寒噤。路邊的籬牆後麵,園中看不見的蜜蜂散布出那種芬芳的音樂。河水的那一邊,眼睛像瑪瑙般的一頭母牛在出神。一個淡黃色頭發的小姑娘坐在牆沿上,眯著眼睛遠遠地望著他,她在哼著一個沒有意義的調子,並把兩條赤裸的腿蕩來蕩去。裏姆斯基靠在一株樹上,聽著,望著大自然的奇美風光。這些生靈的和平與歡樂氣息把他感染了,他快樂地笑了——生命的美與溫情把他滲透,一切都和諧如音樂……忽然,他的眼光異常明亮起來,這美好的一切不都如一篇成功的樂曲嗎?是誰賦予它如此完美的形式呢?一首美的樂曲正如一棵樹,一朵花,一個人,隻有從各個側麵、不同的角度展現出來,給人的印象才會是生氣勃發,活靈活現的。
原來的那首第二交響曲已經徹底地放棄了,根據巴拉基列夫與穆索爾斯基的建議,裏姆斯基打算采用仙考夫斯基的一篇動人的故事《安塔爾》來寫作一部交響曲或交響詩。《安塔爾》是一篇阿拉伯的童話故事,主人公安塔爾是一個年輕的阿拉伯人,他在荒涼的沙漠中救出了化身羚羊的仙女丘爾·娜莎,仙女賜給他世上生活的3種歡樂——複仇的歡樂、權勢的歡樂和愛情的歡樂作為報答。故事中的沙漠,醒悟的安塔爾,羚羊與小鳥的故事,帕爾米拉的廢墟,仙女的幻覺,人生的三大樂事——複仇、權力、愛情——以及安塔爾的死,這些對作曲者都有著極大的吸引力。裏姆斯基以極大的熱情投入了寫作之中,安塔爾的主題中汲取了《威廉·雷克立夫》中的某些因素,仙女丘爾·娜莎的主題有著綺麗的東方色彩,其他主題則是宛如歌唱的曲調,大都借用於阿拉伯的旋律。在《安塔爾》完成時,裏姆斯基給它題名為《第二交響曲》,很多年之後才將它改名為交響組曲。“組曲”這個詞當時在巴拉基列夫集團中並不為人所熟識,就是在西歐的音樂文獻中也並不常見,但稱《安塔爾》為交響曲是錯誤的,裏姆斯基的《安塔爾》是一首詩,一篇組曲,一個神話,一個故事卻不是交響曲。它所有接近交響曲的地方僅僅是它的結構分為4個獨立的樂章而已。柏遼茲《哈羅德在意大利》和《一個藝術家的生活片斷》雖然是標題音樂,但卻是交響曲,其中主題的發展與第一樂章中的奏鳴曲形式都使人確信其內容是合乎交響曲體裁的。而《安塔爾》的第一樂章呢,那不過是自由地用音樂來描寫故事中相繼發生的一些情節而已。其所以能取得音樂上的一致,還要靠《安塔爾》那反複出現的主題。
第一首樂曲描繪了安塔爾在沙漠中的奇遇,名為《薩姆的沙漠》。裏姆斯基為了適應標題性構思的要求,將眾多的主題與動機不時變換色彩,從而精細地描繪出故事中相繼發生的許多情節:
薩姆的沙漠是非常美麗的,諸惡魔建造的帕爾米拉城的廢墟也是金碧輝煌的。但是安塔爾——這沙漠的兒子,並不害怕它們,他昂然站在這城市的一片瓦礫之中。安塔爾永遠離棄人類,並發誓憎恨他們,因為他們以怨報德……
一隻溫順可愛的羚羊出現了,安塔爾正準備追捕它,突然從高處傳來一陣恐怖的聲響,天空被一片黑影所遮蔽,一隻巨型的怪鳥正在追擊那隻羚羊。安塔爾立刻改變了主意,他用矛刺中那怪物,它發出一聲怪叫飛走了,刹那間那隻羚羊也不見了。安塔爾獨自留在廢墟之間,尋思著方才發生的事情,很快就睡著了……
就在這裏他發現自己原來是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裏,很多女仆服侍著他,為他奏樂取樂。這就是仙女丘爾·娜莎,也就是帕爾米拉女王的住所。而這仙女就是安塔爾從惡魔的追逐中搭救出來的那隻羚羊。仙女答應給安塔爾3種生活中的偉大歡樂作為報答,而當安塔爾決定去嚐試這些歡樂時,幻象消失了,他一覺醒來又置身於廢墟之中。
帕爾米拉的女王賜給安塔爾的第一個歡樂是複仇的歡樂,這是可怕的戰爭場麵的寫照,裏姆斯基利用已經熟悉的安塔爾主題發展而成的充滿意誌力的戲劇性形象,嚴峻而且勇武。管樂器的運用使音樂飽含一種威嚴和粗獷的力量,仿佛使人可以聽到不安的軍號聲、馬蹄聲以及兵器的撞擊聲相交錯。巴拉基列夫看到如此激烈的描寫不禁淚如雨下,他大叫穆索爾斯基與鮑羅丁過來,他喊道:“裏姆斯基,天呀!多偉大的音樂,讓人要窒息了……”穆索爾斯基與鮑羅丁看了後,也將裏姆斯基緊緊擁抱,六隻溫暖的大手握在一起。裏姆斯基說:“親愛的朋友們,接下去的也許會更精彩呢!”
安塔爾得到的第二個歡樂是權勢的歡樂。他在這裏成了一個東方的君主,他所擁有的地位與權勢都是仙女賜給的。裏姆斯基苦心設計了兩個主題,第一個是進行曲式的音調,雄壯、昂揚、節奏活躍、清晰;第二個是一支如歌的阿拉伯旋律,選自一本阿爾及利亞歌曲集,它純粹是舞蹈性的,美妙輝煌而富麗多姿,讓人仿佛看到了安塔爾宮廷中那些女奴的歌唱與舞蹈,讓人產生了一種冥想,它似乎同格林卡的歌劇《魯斯蘭與柳德米拉》中的波斯人合唱有些近似。裏姆斯基在這裏似乎已經為自己的聲音所左右,那些如流的樂音,按照已經雕琢好的框架尋找著思想的呻吟與迸發,安塔爾與他自己已經分辨不清,音樂與他自己也已經分辨不清,太陽的光輝與這音樂相逢的瞬間也已經分辨不清……
安塔爾重又出現在帕爾米拉的廢墟中,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歡樂是愛情的歡樂。安塔爾央求仙女在他一旦露出哪怕是一丁點兒厭倦的征兆時就讓他死去,仙女答應了他的這一要求。
安塔爾和仙女經曆了長時間的幸福之後,有一天仙女發覺安塔爾心不在焉地默然凝視遠方,仙女即時猜透了其中的原因,這時候她熱情地擁抱著安塔爾,她愛情火焰中迸發出來的閃閃火花射進了他的心田……仙女用最後一吻使安塔爾的心同她自己的心聯結在一起,他長眠在她的懷裏。
裏姆斯基喚起了寧靜、直觀的色調來表達幸福的、愛情的狂喜,嬌柔溫潤的曲調可以稱為安塔爾和仙女娜莎的愛情主題,它自始至終保持其溫柔和冥幻色彩,而安塔爾與娜莎主題本身在樂曲創作為回旋曲的副題不時穿插出現,娜莎的主題顯得優美異常,含有無限柔情,但溫柔之中也有惆悵之感。裏姆斯基常用獨奏來突出水彩畫一樣清澈的音響,最後,當音樂逐漸消失在豎琴和長笛的充滿詩意的音響之中時,安塔爾永遠擺脫了他那無盡的煩惱——裏姆斯基也感到寧靜極了,仿佛一道燦爛的金光在照耀著他,讓他久久沉醉其中不再醒來,他被自己的精神所打動,甚至感到了神明的真實存在。
瀏覽了整曲之後,巴拉基列夫大聲斷言,裏姆斯基的《安塔爾》曲體沒有受外界絲毫的影響,而且應用的相當成功。就算每樂章仍不免有些平鋪直敘,可是,描寫複仇、權力和愛情這三大樂章總是一件純抒情的工作,它們隻表達情緒之間的變化,而不需要固定的曲體,因此,音樂的結構也就有隨意伸縮的自由。連裏姆斯基自己也說不出從哪裏學來這種結構的連貫性和合理化,還有這種發明新曲體的巧妙手法,他覺得在創作的道路中一種積澱於心間的無形的坐標指引著他,前一段時間模糊不清的概念分外明晰起來。創作的自由王國的大門向他敞開了一道縫隙,真理的苑囿中有更多的歌聲呼喚他那靈睿的心。裏姆斯基已經意識到各調之間的相互關係與相互作用了,這種理解在他以後的音樂活動上給了他極大的幫助。的確,有不少作曲家,甚至連瓦格納也在內,都是缺乏這種理解的!裏姆斯基對每一種基調的特性也在那時有了更深刻的領會,這種觀念既有絕對主觀的成分,也有以某些規律為依據的成分。
有許多作曲家一方麵承認A大調是一個年輕、愉快、春天和黎明的調子,另一方麵卻又常用它來表達深邃的思想,或描寫黑夜的星辰。裏姆斯基雖然由於缺乏理論和方法的基本知識,難免不犯錯誤,但若以《安塔爾》與《賽得戈》相比,無論是和聲方麵,華彩伴奏方麵,對位與配器方麵,都明顯地進步了,某些動機的結合或彼此間相互綴合,都是別出心裁的手筆。裏姆斯基把多種素材用得恰到好處,使這首《安塔爾》意趣盎然。他仿佛已知道複仇與愛情的歡樂是可能用外表的手段來表達的,前者是一幅血腥的戰爭畫麵,而後者是一幅東方君主的豪華宮殿的畫麵。
裏姆斯基又一次成功了,他為《安塔爾》而自豪,更為自己而驕傲,整個巴拉基列夫集團都為他慶賀,因為他已成為一顆明亮得讓人產生敬仰之心的新星了。他的聲音如日中天——輝煌而溫暖;他的心曲如光華的宇宙——璀璨而多情;他的激情如跳蕩的火焰——神聖而崇高。裏姆斯基感到天地之間有無數雙巨手在撫慰著他,又有一個似乎源於心間的聲音在對他說:你是一個精靈,你愛一切,你創造一切;你要祝福命運,你是富有的,你是幸福的……
初夏,裏姆斯基受洛迪欽斯基的邀請到他的莊園去旅行,鮑羅丁當時也正好在那裏。此前鮑羅丁寫作一首歌曲《海洋女皇》,其中華彩的伴奏中有著奇特的二度音程。裏姆斯基對此一直感到納悶,而當他詢問鮑羅丁這樣運用的原因時,鮑羅丁隻是神秘地笑了一笑,並且做出一個悠閑的騎馬動作,直弄得裏姆斯基摸不著頭腦。這次與鮑羅丁見麵時,他決定要弄個水落石出。
隨著馬車的一路顛簸,洛迪欽斯基的馬考夫尼采莊園越來越清晰完整地顯現出來。這是一座雍容華美的建築,典型的俄羅斯式的屋頂都被青綠色的苔蘚與藤蔓所覆蓋;別墅前有一個巨大的噴水池,白色的大理石被雕刻得巧奪天工;清涼的水汽在很遠的地方就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四周的草坪,矮樹錯落有致,修剪得精美細致,時時有不知名的飛鳥站立上頭,讓明麗的陽光一照,便顯出五顏六色、和平自由的氣象來。鮑羅丁不等裏姆斯基邁腳,便一把抱住他,嘴裏不斷地叨咕著,原來他是急於告訴裏姆斯基,《伊戈爾王子》又有新的進展了。對於鮑羅丁的創作,裏姆斯基給以極熱情的幫助,他們湊到一起便忘記了這是在度假,他們甚至無暇去欣賞初升的朝陽,呼吸清晨草地的沁人的芬芳。他們常常為了一個色彩和弦而大聲爭吵,當別人跑來阻止時,他們卻在像親兄弟一樣笑談著,互相親昵地拍著肩。對於他們這種與在聖彼得堡毫無區別的生活,鮑羅丁夫人極為擔心地表示了不滿。她私下裏跟裏姆斯基說:“請您讓他好好地休息,我真害怕他會因此病倒了。因為他從來不注意他的身體,也不在乎我的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