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巍峨的宮殿在夜色中顯得莊嚴神聖,但翹起的簷梢卻帶出幾分詭異,就像一張早已等待多時、張開血盆大口的巨蟒,在等待著食物的到來。
蘭兒望著冷夜,禁不住頓足打了個寒顫,任鴻飛笑了笑推了她一把:“走吧,別整的就像羊入虎口似的,既來之則安之,不到最後翻牌的那一刻,誰是羊誰是虎還言之過早。”
蘭兒微微顫抖著走到李選侍門口,輕輕的敲了敲門,一名四十五六、馬麵闊口、雙眉下垂、兩眼微眯、身材高大的太監打開房門,躬身向任鴻飛行禮:“小王爺,裏邊請。”在朱常洛下達命令那一刻,立即已有太監來通知了這裏。
任鴻飛跨過門檻,蘭兒站在門外,未得召喚她不敢隨便入內,她不想因為自己任何的一點小過失,給她最疼愛的人帶來一絲麻煩。
這間廳堂最起碼是劉淑女居所的兩倍,中間擺的圓桌也大了許多,寬大的桌上擺著七八個菜和兩碗湯,一大盤包子和一大桶香氣撲鼻的粳米飯。但隻有三個人在坐著用餐,中間一位二十六七,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女子,這位就是朱常洛最寵愛的李選侍了,她旁邊坐著的一對與任鴻飛差不多大年紀的金童玉女,就是李選侍的兒子朱由模和女兒朱徽媞。
任鴻飛一踏入房門,朱由模便跳下凳子,走過來拉著任鴻飛的手:“老五,一起吃飯了。”
李選侍柳眉一豎:“模兒,坐回去。”朱由模看著李選侍的臉色,無奈的走到凳子前氣鼓鼓的一屁股蹲上。
任鴻飛麵帶微笑,上前走了兩步,噗通跪倒在地,大聲道:“孩兒給娘親請安,孩兒祝娘親永遠年輕美麗、心想事成。”
李選侍稍稍一愣,眉頭微微舒展,淡笑道:“你叫我什麼?”
任鴻飛毫不猶豫的答道:“我以前的媽媽不知好歹,總惹爹爹生氣,從今以後,您就是我的娘親,孩兒以後一定端茶倒水侍奉娘親左右。”
李選侍咯咯而笑,對那個開門的太監道:“進忠,你看這孩子多會說話,多討人喜歡。起來吧,過來一起吃飯。”
那名開門的太監叫李進忠,低頭哈腰的迎奉著李選侍話語語,背上卻驀然感到無盡的涼意。他是李選侍麵前的第一紅人、第一宦官,哪怕李選侍最寵信的宮女都得見了他請安。他為了得到這個在整個紫禁城中排第七流的位置足足努力了二十七年,現在已經四十八歲了,卻對這個五歲的孩子產生了極大的恐懼,仿佛隻要這個孩子願意,就可以隨時把他這二十七年來的心酸、刻苦、努力、奮鬥來的地位給一腳踏的粉碎。
唯一慶幸的是,這個孩子是主子,估計不屑於和他搶第一奴才的的高位。
李進忠立即躬身高呼:“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這是您母儀天下、眾望所歸,連小王爺都....。”
李選侍雖然極為受用,卻裝摸做樣微微皺眉的打斷:“進忠,別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李進忠剛要接口,忽然任鴻飛笑道:“娘親,這應該是在您鳳展英姿、澤被蒼生的儀態下,這奴才的由衷之言,他日爹爹榮登金鑾,您若不是皇後,隻怕再無她人以德服眾,哪怕孩兒年紀幼小,也得和爹爹好好理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