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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英傑煩躁地在客廳裏轉來轉去,不時看一眼桌上的電話。

電話靜靜地沒有消息。

邱英傑走到電話前,拿起電話撥號。撥了一半,又把電話扣掉。猶豫一會兒。再拿起電話,撥了號,又扣掉。仿佛這是一個有趣的遊戲,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刻對他而言,是多麼沉重,令他難以負荷。

於若華和陳莉一起去籌錢了。

邱英傑是警察,於若華是老師,兩人收入不高也不低。在這件事之前,他們都對自己的生活狀況十分滿足。前兩年他們剛買了這套房,靠他們自己的力量,隻夠付首付,本來想貸款,但邱英傑的父母很傳統,不願讓自己唯一的兒子從此背上一身債,拿出他們的大部分積蓄讓兒子交了房款。和很多要供房的家庭比較,他們的生活壓力小了許多。兩人都沒有什麼奢侈嗜好,每月除了日常開銷,總能存一點兒錢,當作未來月亮的教育費用。於若華是小學老師,對中國的教育製度體會最深刻,月亮還沒上學,她已經提前心疼了,總希望月亮長大後用不著麵對國內殘酷的教育競爭,這筆錢,她是準備給月亮以後出國留學用的。

到現在為止,一共存了八萬。邱英傑怎麼也沒想到,這筆原打算給月亮留學的錢,現在竟然要用去贖回月亮的生命,這個反差實在太大了。

對邱英傑來說,更關鍵的是:他是一個警察。他無法想象作為正義化身的警察,卻軟弱地拿著兒子的教育費去向邪惡的綁匪低頭,以此換回兒子的平安。這種恥辱,是邱英傑所不能忍受的。

邱英傑終於還是決定報警。他給所裏打了電話,將整個情況對領導做了彙報。所領導很重視,讓邱英傑在接到綁架者電話後立刻趕到所裏,對此事進行統一安排和部署,以便盡快並且安全地解救出月亮。邱英傑答應了,剛掛斷這個電話,電話鈴又立刻響了起來。

一看來電顯示,又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邱英傑深吸一口氣,接起了電話。

“喂?”

“剛才怎麼一直占線?”對方語氣很凶,顯得有些煩躁。

邱英傑盡可能使自己的語氣符合自己此時應有的情緒,帶著點兒軟弱和慌亂回答對方:“錢不夠,在想辦法籌。”

“還差多少?”

“這不用你擔心。總之我們會湊齊十五萬。”

電話裏沉默了兩秒鍾,邱英傑的心怦怦跳。他聽出了對方的遲疑,生怕他改變主意,將交易時間往後拖。月亮失蹤已經是第六天了,作為一個警察,他深知時間拖得越久,月亮的生命危險越大。果然,電話那頭的聲音說:“等你們湊齊我再打。”

邱英傑急忙說:“別掛!我以人格擔保,一分錢都不會少你的!告訴我見麵時間地點,我馬上出去找錢!”

又是兩秒鍾的沉默。邱英傑幾乎無法呼吸時,那人讓步了。

“那好。下午六點,新街口第一百貨二樓中庭,讓你老婆一個人帶錢來。我知道她長什麼樣。隻要發現有人跟著,我就讓你們永遠見不著兒子!”

電話掛斷了。時間地址都很簡單,但邱英傑對自己此時的記憶力缺乏信心,為避免出錯,他立刻拿紙筆將這條重要信息記錄下來。接著邱英傑撥了於若華的手機,電話立刻接通了,於若華的聲音聽起來明顯在顫抖。她告訴邱英傑,陳莉取出了自己的全部存款共四萬,又從同事那裏借到三萬,她們已經籌齊了七萬元。於若華問對方是否再打電話來,邱英傑把剛才那人的電話內容說了。但他猶豫了一下,隱瞞了自己報警的環節。

接下來的時間,邱英傑讓於若華先回家,他自己則去了派出所,和所領導一起安排了傍晚的解救計劃。由於公安係統的執行程序複雜,加上時間緊迫,所領導隻能就本所內部力量進行部署。等一切妥當,邱英傑回到家時,離綁架者約定的時間已經不遠了,於若華有陳莉陪著,但已急得火燒火燎了。

陳莉辟頭問邱英傑:“你怎麼才回?我們都急死了!”

邱英傑走到於若華麵前,看著她的眼睛說:“若華,我還是報警了。”

“什麼?”於若華大吃一驚,“他不是不讓……”

“聽我說!別怕,一切都安排好了。你隻要按計劃,帶錢和那人見麵,別的全交給我。你放心,咱們一定能把兒子安全救出來,而且不放過那個壞蛋!你相信我麼?”邱英傑搶在於若華之前,一口氣把話說完。

於若華有些懵,不知所措地轉臉看著陳莉,陳莉顯得有些無奈,但很平靜。

“我就知道……”她說了一半,歎口氣,對邱英傑說,“既然如此,千萬別讓他們發現了。”

“我們都布置過了。”邱英傑充滿信心地說,“他們不可能發現!”

陳莉點點頭,說:“報警也好,起碼若華的安全沒問題了。”

邱英傑斬釘截鐵地說:“若華和月亮都沒問題!”

邱英傑的表現感染了於若華,但她還是很不放心:“你有沒有跟他們說,抓人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讓月亮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