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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說得太重了?”於若華不放心,輕聲問陳莉。

“治病就得這樣。傷得越深,挖開的口子越大。”陳莉一邊熱飯,一邊冷靜地回答。

事實證明,陳莉的治療手段是正確的。當於若華惴惴不安地端著熱好的飯菜來到餐桌前,看見邱英傑從衛生間出來了。他不僅洗了把臉,還把幾天裏冒出的滿臉胡楂刮得幹幹淨淨,雖然氣色仍然不好,但整個精神狀態都變了。

邱英傑平靜地從於若華手裏接過飯碗:“陳莉說的對,月亮還沒找回來,我沒權利放棄。”

邱英傑在餐桌前坐下,開始埋頭吃飯。於若華心裏長舒一口氣,回頭看看陳莉,陳莉抱著胳膊靠在廚房門口,看著邱英傑吃飯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於若華對她感激地一笑,她也對於若華笑笑,然後她示意於若華別做聲,自己悄悄地離開了於若華家。

這次心理危機後,邱英傑身上發生了某種改變。兒子的失蹤、母親的去世、父親的怨恨,仍然會令邱英傑痛苦,但這種痛苦卻時刻提醒邱英傑,他是一個男人,必須堅強地麵對現實,並且盡一切所能去改變現實的殘酷。邱英傑的這種變化,於若華也感受到了。這雖然令她心疼,卻又令她踏實。因為她無法想象,如果沒有邱英傑的陪伴,她該如何獨自承擔找回兒子的責任。

日子一天天過去。月亮失去下落,已經超過一個月了。盡管邱英傑和於若華做了無數努力,卻連一個最基本的問題還沒弄清:月亮的失蹤究竟屬於走失、綁架還是被人拐賣。對於任何失去孩子的家長來說,最盼望的都是第一種可能,那意味著相對高的安全性和找回孩子的希望。可對邱英傑他們來說,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之後,這種可能性已經接近於零。

他們不得不麵對一個事實:月亮或者是遭人綁架,或者是被人拐賣。否則不會有贖金事件的發生,奶奶也不會因此含恨離世。

關於月亮是否遭人綁架,邱英傑和於若華無數次地討論過。雖然他們確實接到過“綁架者”的電話,確實遭到“綁架者”的勒索,確實向“綁架者”交付了十五萬元贖金,甚至確實看到了“綁架者”的真身……但等到整個事件結束,當他們能夠冷靜地對此進行分析後,卻發現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能夠證實這次“綁架”的存在。至於邱英傑在電話裏聽到的那一聲“爸爸”,也很可能是對方故意用來混淆視聽的一個手段。畢竟在那種情況下,誰也無法保證單憑一句“爸爸”便能準確區分自己兒子與別的孩子的聲音。

邱英傑所裏的領導和同事也更多地傾向於一個觀點,所謂的綁架者,其實隻是利用邱英傑夫婦急於找回孩子的心理進行了一場詐騙。幾乎所有丟失孩子的家長,都會通過各種媒體發布尋人啟事,而由此引來的詐騙事件卻層出不窮、屢見不鮮。不幸的是,邱英傑身為一個警察,卻在關鍵的時刻喪失了判斷力,使處於困境中的家庭又一次遭受了經濟上的沉重打擊。

這個恥辱,被邱英傑深藏心底。

現在最讓邱英傑他們疑惑的,是那個造成邱英傑母親離世的錄音。母親去世後,邱英傑當然追查過錄音的來源,卻沒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接快遞的護士隻記得送快遞的是一個小夥子,瘦高身材,卻描述不出具體的相貌,別的細節更是一概不知。邱英傑對全市大大小小所有快遞公司都進行了調查,卻沒有一家承認當天有這樣一筆業務。那份“快遞”究竟是誰送到醫院的?“快遞員”究竟是什麼人?他是那份錄音的製造者還是受人之托?如果是受人之托,背後藏著的又是什麼人?送錄音的目的是什麼?與月亮的失蹤是否存在直接聯係?快遞事件與綁架事件又有什麼樣的關聯……

所有這些問題,邱英傑都沒能找到答案。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月亮仍然沒有任何消息。邱英傑和於若華都覺得,不能在這一棵樹上吊死,要考慮換一種思路去找月亮。對他們而言,另一種可能就是拐賣。月亮是在光天化日下的遊樂園失蹤的,失蹤時棟棟還在他身邊,而月亮平日在外向來膽小,很少和陌生人搭話。從這些細節看,月亮被人拐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無論如何,到被拐兒童中尋找月亮已經成了邱英傑和於若華目前唯一能走的路。如果這條路都不通,他們真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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