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苑在雨中一邊哭一邊走,到了小樹林,在自己熟悉的那張椅子上坐下,雨從樹葉的間隙滴滴答答落下來,每一顆都重重地打在她的心上。
直到有一把傘撐在她的頭頂,遮住了所有的雨,留下一片沒有傷害的天空。
她慢慢抬起頭,看見了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秦鎮。”她驚訝的叫出聲來,忘了哭泣,“你怎麼會在這裏?”
秦鎮的微笑,如同守護最脆弱的心的天使。
“我回來了,在這裏工作。”
安以苑看著秦鎮的笑,眼淚又掉了下來,秦鎮,你為什麼還是逃不脫羈絆,為什麼還是要回來,再次進入這個死局。
秦鎮將安以苑拉起來:“走吧,去我實驗室,你看你,身上全部都濕了。”
秦鎮的實驗室,就在小樹林邊上的腫瘤中心,他隻要站在窗前,就可以看見走進小樹林的每一個人,當他第一次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走進樹林,他就將辦公桌搬到了窗前,就是為了,能夠隨時看見她。
今天下這麼大的雨,他本以為,將無法看到她,可是偶然轉頭的瞬間,他看見那個人,正在雨中一步步遲緩地走,看起來,似乎遇到了什麼無法過去的事。
所以,即使他本來隻想要,默默地在遠處看著她就好,卻再也顧不得許多,來到了她麵前。他做不到,看著她一個人悲傷地淋雨。
安以苑到了秦鎮實驗室裏,一直不說話,秦鎮將他的白大褂輕輕披在她身上,她卻掙掉。
秦鎮無奈地看著她,再次將衣服披上她的肩:“以苑,這樣下去,你會感冒,不要任性。”
安以苑一把扯掉白大褂,變得激動:“我任性?我有你任性嗎?我們說好的,你要去找你的幸福的,你為什麼要反悔,為什麼還要回來?”
她的眼淚,隨著她的話,奔湧而出。
秦鎮的眼神那樣悲傷,他伸手去拭她的淚:“我要去哪裏找,以苑?”
安以苑看著秦鎮的眼神,也越來越悲傷,越來越絕望。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將所有人解脫出來,現在的局,已經不僅僅是四個人的死局,還攪進來更多的人,葉翩然,沈家父母,方媽媽。一切傷害的源頭,都在於她。
秦鎮看著安以苑,那樣溫柔而無望:“以苑,你不用去想,要給我什麼,我隻要在這個城市裏,遠遠地看著你就好。”
安以苑看著秦鎮,愧疚似乎要將她吞噬,他不要什麼,他總是這樣,什麼也不要,隻是不斷的給予,這樣的給予,沉重得她無法承受。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無助得如同一隻纖弱的鳥,因為翅膀上承載的東西太多,所以最終折斷了羽翼,失去了自由飛翔的權利。
當葉翩然一個人回到病房,沈見池忍不住問了句:“以苑呢?”
葉翩然去拿自己的包,背對著沈見池:“她有點急事,出去了。”
沈見池看著窗外漫天的雨,擔心地自言自語:“怎麼不拿把傘呢?”
葉翩然聽見這句話,心中一痛,慘笑不已,她在為了沈見池做傻事,而沈見池擔心的,隻是那個女人有沒有被雨淋濕。
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個無聊的笑話。
她轉身出門:“我先走了。”
沈見池叫住她:“翩然,你帶傘了嗎?”
葉翩然腳步停下,不由得去看沈見池的臉,那樣真切的關懷,讓她的心裏又暖了起來,他還是關心她的嗎?在他的心裏,終究還是給她留下了一個小小的角落嗎?那麼,她做的那些傻事,終究還不算是太傻。
葉翩然快步出門,害怕在沈見池麵前會落下淚來。
沈見池看著葉翩然消失在門邊的背影,長長歎了口氣,他不是沒有看到她眼中的感動,隻是一句簡單的關心,她就那樣感動,自己現在能給她的,實在是太少太少。
安以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她的眼睛裏,沒有了神采,隻有霧般的憂傷。
當看見沈見池,她努力笑了笑:“剛才有個同事,找我有點急事,所以出去了一趟。”
安以苑的說法和葉翩然不謀而合,似乎再沒有理由懷疑,可是她們兩個人的神色,又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沈見池沒有問,但是心裏卻仍然有疑竇。
當安以苑將沈見池的一切安置好,看著沈見池入睡,她才一個人站到窗前,看著墨色的夜,心也暗黑如夜,沒有一點星光。
“以苑。”病床上傳來聲音,安以苑斂去眼裏的絕望,走到床邊,看見沈見池的眼睛已經睜開:“今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沒告訴我?”
安以苑的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真的沒事,見池,你不要多想。”
沈見池的眼神裏有明顯的探究:“是不是,翩然說你什麼了?”
安以苑心裏一驚,很快又鎮定下來,她相信,葉翩然不會在沈見池這麼脆弱的時候將方信之的事告訴他,給他重重一擊。
葉翩然,其實也一樣可憐,去威脅她的情敵,和她最愛的男人在一起。
她搖搖頭,笑了笑:“沒有,翩然隻是去給我送電話。”
沈見池靜靜地看著安以苑半晌,安以苑的臉上是平靜的微笑,心裏卻有些不安。
她垂下眼瞼,將沈見池露在外麵的手放進被子裏:“下雨了,有些涼。”
當她想將手鬆開的時候,卻被沈見池反握住,她怔住,抬起頭。
沈見池將安以苑拉過來,用另一隻手將她的頭壓入懷中,輕吻著她的額:“以苑,你如果有什麼不開心,一定要告訴我。”
安以苑在沈見池的懷裏閉上眼,他的心跳就在她的耳邊,一聲聲那樣低沉,仿佛在訴說他對她的愛。
算了,什麼都先不要想吧,眼下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讓見池快點好起來。
那天之後,安以苑幾乎再也不下樓,即便偶爾需要出去買東西,也會下意識地避開小樹林,她害怕那樣溫柔的幾乎要將人消溶的目光。
而葉翩然,每次來的時候看見安以苑坐在一邊而不避開,心裏煩躁之餘更多的是不屑,怎麼,害怕自己將她和方信之之間的事告訴沈見池,如果自己想說,又怎麼等到現在。
沈見池,在兩個女人的僵持之間,越加難受,他無法開口讓任何一個人離開,或者留下。他的父母同樣容不得安以苑在他們探視的時間留在病房中,沈母臉上的厭惡已經顯而易見。
安以苑常常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似乎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她藏身,生活像一張密密匝匝的網,將她罩住,無處可逃。
醫院的日子,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漸漸成了煎熬,沈見池也越來越想要出院。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心情一天天煩躁,也開始懷疑自己的病情是不是真的像大家告訴他的那樣容易恢複,為什麼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自己卻仍然絲毫不能活動。
他開始記掛他的工作,可是每次想要打個電話問一下工作進度,卻總會被安以苑和其他人其身體還需要恢複而支開話題。
當他又一次要打電話給自己的助手問情況時,安以苑還是像往常一樣,告訴沈見池不著急,等傷好了再說。
沈見池長久以來的壓抑終於爆發,他幾乎是在吼她:“你知不知道我的工作有多重要。”安以苑在沈見池的吼聲中怔住,但卻堅持不給沈見池手機,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僵持。
這時,葉翩然推開病房門,看見兩個人的神態,愣了愣,腳步停住,不知道自己此時該不該進來,畢竟現在,沈見池和安以苑才是真正的一對,他們之間的爭執,她無權參與。
可是沈見池已經看到了她:“翩然,你過來。”
葉翩然有些遲疑地看了安以苑一眼,對方麵無表情,甚至沒有看她,她咬了咬牙,走到沈見池身邊,是沈見池叫她過去的,安以苑的情緒,她管不著。
安以苑看著葉翩然坐到沈見池身邊,她仍然像剛才一樣站著,一言不發。
沈見池直截了當的問葉翩然:“我的傷,究竟要多久才能好?”
葉翩然心裏猛烈一跳,下意識地去看安以苑,沈見池吼了起來:“你們都在騙我是不是?我的傷根本不像你們說的那樣是不是?”
葉翩然也慌了起來,語無倫次地說:“見池,你別急。醫生說,不是沒有希望的。”
這句話一出口,葉翩然立刻反應過來不對,而安以苑的臉色也在那一刹那變得蒼白。
沈見池不敢相信地看著葉翩然,慢慢在心裏反複咀嚼這句話,不是沒有希望的,不是沒有希望的。
那麼,也就說,沒有希望,他是不是,會就這樣一輩子躺在床上,變成廢人。
他在心裏說服自己不要相信,可是他身體的狀況卻讓他不得不相信,傷筋動骨一百天,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半的時間,他卻仍然不能動彈。
眼看著沈見池臉上劇烈的情緒變化,安以苑忍不住撲了過去:‘見池,你不要胡思亂想,醫生說你恢複得很好,一定會好的。’
葉翩然此時也顧不得和安以苑的恩怨,一迭聲地附和:“是真的,見池,很快就會好了。”
可是沈見池已經聽不進去,他的手握成了拳,狠狠地捶打著床,胸腔裏的怒火已經爆發:“你們,都給我出去,我要一個人呆著。”
葉翩然和安以苑對視一眼,眼中都是深深地擔心和無奈,而病床上的人已經開始第二次發脾氣:“出去。”
兩個人隻好慢慢走出去,給沈見池帶上門,卻不敢走遠,隻是靜悄悄地站在門邊。門裏死一般的寂靜,門外的兩個人,心裏也靜得仿佛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得見。在那樣的壓抑和緊張中,葉翩然軟弱地靠在牆上,閉上了眼。
安以苑的心裏也同樣瀕臨崩潰的邊緣,她不知道,房裏的那個人,要怎麼樣經得起這個打擊,會做出什麼事,會不會自暴自棄。所有可能的結果,她都不知道,可是所有的結果,都那樣讓她害怕。所以,她現在,根本沒有時間軟弱,隻能繃緊了神經,來應付一切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最終,是查房的醫生推開了那扇門,沈見池並沒有什麼激烈的舉動,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一切似乎沒有異樣。可是,醫生問他的一切問題,他都不回答,隻是沉默地望著窗外。
葉翩然坐在一邊掉眼淚,安以苑沒有哭,隻是代替沈見池,盡量詳盡地回答著醫生的問題。
到了傍晚時分,沈家的人來了,看到病房中的情景,沈母做出的第一反應,就是嗬斥安以苑:“這是怎麼了?”
安以苑無奈地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葉翩然站了起來,抽抽噎噎地拉住沈母:“都是我不好,告訴了見池病情。”
沈母的一口氣,頓時提不起來,她看著沈見池,老淚縱橫:“見池啊。”
沒等她說完剩下的話,沈見池的眉毛就緊緊地皺了起來,語氣暴躁:“如果誰要哭,誰就出去。”
沈母一愣,心如刀絞,滿腔的委屈在眼神碰到安以苑的時候有了出口,化為憤恨,都是這個小狐狸精!不是她,見池怎麼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年紀輕輕卻已經形同廢人,自己的兒子,就是毀在了她的手上。
沈母再也控製不住,衝到安以苑麵前,狠狠給了她一耳光,清脆的響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
安以苑的眼淚流了下來,飛奔出門。
沈見池在最初的呆怔之後反應過來,急切地想要下床去追她,猛烈地拉扯讓他的傷口一裂,痛得叫出聲來,沈母慌忙去扶他,卻被他狠狠甩開了手,他的眼神如同狂風驟雨般暴烈:“你為什麼要打以苑?”
葉翩然看著這一幕幕,淚水模糊了眼睛,可是意識還是清醒的,她安撫沈見池:“見池你別慌,我出去看看她。”
葉翩然也慌張地跑了出去,沈母還在哭,沈父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也冷靜下來,將她拖出了病房。
沈見池坐在床上,心中的痛,快要把他整個人撕裂,他真的是個廢人了,眼睜睜地看著以苑在自己麵前被打,卻連追出去都做不到,他是個廢人。
當葉翩然追到樓梯口的時候,抓住了安以苑,她慌亂地握著安以苑的手,哭著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安以苑靠著牆坐下,將臉埋進膝蓋流淚。葉翩然也隨著她蹲下來,後來不知怎麼,居然抱住了安以苑,兩個人就這樣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來來往往的人都看著這兩個女人,可是沒有人勸慰,在醫院裏,時時刻刻都可能會發生人間慘劇,所有的痛哭,都有它自己的理由。
兩個人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後相互攙扶著站起來,她們有共同的痛哭的理由,可是在這傷心中,卻又各有各的心酸。
葉翩然的嗓子已經哭到嘶啞:“你回病房去吧,不然見池會擔心的。”
安以苑仍然在抽泣,可還是點了點頭,現在,最重要的是沈見池,無論多麼委屈,都要忍住。
當看見安以苑一步一步走進病房的背影,葉翩然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不再那樣恨安以苑,無論她的心裏,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可是她對見池的好,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做得到。
當沈見池看見來到他身邊的安以苑,眼睛已經哭得腫起來,臉上滿是淚痕,心疼地一把將她擁進懷裏,不停地親吻著她的唇:“對不起,以苑,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安以苑又落下淚來,她的眼淚和進沈見池的吻裏,他嚐到了她心中深藏的苦澀。
那天晚上,沈見池不讓安以苑去睡沙發,而是堅持讓她睡到他的身邊,他抱著她,哄她入睡,而安以苑,白天的哭泣讓她那樣累,她終於在他的懷中慢慢睡著。
不知道是不是夢見了白天的情景,安以苑在睡夢中又開始抽泣,柔弱的肩頭輕微地抖著,那樣委屈。沈見池將臉貼在她的額上,輕輕拍哄。
安以苑的抽泣漸漸平息,最後沉沉睡去。沈見池輕輕地撫摸著安以苑的臉,看著她仍然濕著的睫毛,眼眸如同夜色中的海,溫柔而憂鬱。
以苑,需要有人,來為她擋住外麵的風雨,而自己,已經沒有了保護她的能力。他是不是,應該放以苑走……
到了淩晨,安以苑就習慣性地醒了,因為每天早上五點半,護士會來量體溫。她看了看還在熟睡的沈見池,小心地挪動著身體,免得碰到他的傷口。她站在床前,揉著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嗬欠,然後迷迷糊糊地去洗臉。
沈見池在安以苑下床的時候就已經醒來,他一直半閉著眼,悄悄地看著安以苑,看到她疲倦之極卻又掙紮著清醒過來的樣子,心裏一陣陣痛。
他現在,除了帶給以苑壓力和委屈,還能給她什麼。
當安以苑收拾好自己,護士已經推門進來,她強打著精神,看著護士給沈見池查體溫。當護士離去,她忍不住又趴到沈見池的床邊,隻眯一小會,一小會就好。
沈見池看著那個伏在床邊又很快睡著的人,努力地看著遠處的樹,不讓自己流淚。
以苑,在他身邊,多麼累。
從那一天起,沈見池的脾氣越來越不好,醫生的話他開始不聽,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好好的配合治療,還經常拒絕吃藥。
對安以苑,也越來越沉默,他常常和安以苑一起在病房裏呆上半天,卻不說一句話。安以苑也沉默,她知道,任何人知道自己有可能再也站不起來,都會以各種方式來宣泄心中的恐慌和絕望。
她隻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對待沈見池,如果他這會不想吃藥,那麼就等他心情好一點再吃,如果現在不想打針,她可以央求護士待會再打。
可是,這樣沉默的遷就沒有換來沈見池的好轉,卻讓他的脾氣越來越壞。
這一天,當安以苑將飯菜端到沈見池麵前,他隻是一偏頭,表示自己不想吃。安以苑著急地看著沈見池,早上他就沒有吃飯,這樣下去,他的身體怎麼受得了。她用勺子舀起一勺湯,喂到沈見池嘴邊:“見池,你如果不想吃飯,就喝口湯好不好?”
可是沈見池隻是煩躁地一推:“我說不想吃就是不想吃,喂什麼喂?”
沈見池的動作讓安以苑另一隻手中的碗傾倒,滾燙的湯潑到了她的手上,安以苑的眉心一皺,卻一聲不吭。她假裝若無其事的將碗放回桌上,然後說:“我去洗手間拿塊抹布。”
等進了洗手間,將手在冷水下麵衝,被燙傷的部分已經發白,鑽心地疼。
沈見池看著安以苑的背影,心也很痛,他剛才其實看見了湯潑在以苑手上。
當安以苑拿著抹布,細細地擦拭著被弄髒的床單,沈見池突然開口:“以苑,我們分手吧。”
安以苑的手一抖,吃驚地抬起頭來看著沈見池;“你剛才說什麼?”
沈見池的眼眸平靜如水:“我們分手,以苑。”
安以苑眨了眨眼,她的眼睛似乎可以穿透沈見池的心。
沈見池的眼神仍然保持平靜,他的曆練可以讓他做到這一點,可是他的心,卻平靜不了。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忽然,安以苑微笑:“見池,這段時間,你總是發脾氣,就是為了逼我和你分手嗎?”
沈見池的眼神閃過一抹驚慌,卻又平靜下來:“我隻是想和你分手,不是逼你和我分手。”
安以苑不再說話,隻是繼續低下頭去擦床上的水跡。
沈見池急了起來:“我剛才說過了,我們分手。”
安以苑充耳未聞。
當她將所有的髒水擦幹淨,她起身去洗抹布,沈見池看著她,挫敗地歎氣。
安以苑洗幹淨手,走到沈見池床邊坐下,盯著他的眼睛,語氣柔和卻包含著堅毅:“見池,你與其去考慮怎麼讓我離開,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怎麼樣才能好起來。你以為,我現在和你分手,我就能開開心心地過了嗎?我的心裏就不累了嗎?你如果真的不想拖累我,你就讓自己徹底好起來,像以前一樣站在我的身邊,那樣,我才能真正快樂。”
沈見池的眼睛裏,泛起了熱氣,他知道,男人的淚不可以輕易地流,可是此刻,他真的很想流淚。
安以苑站起來,將他的頭摟進自己的懷裏:“見池,等你好了,我們就去拍婚紗照,我要做最美麗的新娘子,你可不能給我丟臉。”
沈見池的臉深深地埋進她懷裏,有淚濡濕了她的衣襟。
從那天起,沈見池的精神重新好了起來,治療態度甚至比知道病情前更積極,他的傷以讓醫生驚歎的速度在康複。沈母對安以苑的態度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刻骨的憤恨,可是,卻又被一種新的嫉恨所代替。
她辛苦養大的兒子,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是因為安以苑,他的眼神他的笑容,都是給安以苑的,這讓她覺得,就是這個人,奪走了她的兒子。
安以苑卻根本不去看沈母的臉色,她曾經最黑暗的記憶之一,就是被打耳光,所以,即便是為了沈見池,沈母的那一記耳光她可以不換回去,卻不可原諒,所以現在,就算沈母坐在她的麵前,也如同並不存在。
而沈見池,也並不想苛求安以苑去原諒他的母親,他自己甚至也對母親有些冷淡,畢竟那一天發生在以苑身上的事,實在太過分。
安以苑的漠然和沈見池的冷淡,讓沈母的心裏更加怒不可遏,可是做母親的就是這樣,明明裏麵也包含著自己兒子的錯,卻會在心裏自動自發的將一切的錯,歸結到那個“外人”身上。
那天下午,醫生進來檢查時說了句:“病人身上長了些褥瘡,護理的時候要多注意。”
醫生一走,沈母就揪住了這個由頭,衝著安以苑開了火:“你是怎麼照顧見池的,天天在這裏,也不知道幫見池多擦擦身體。”
沈見池急忙幫安以苑辯護:“以苑每天都擦了的,天氣這麼熱,我又總是躺在床上,生褥瘡也很正常。”
沈母頓時怒火攻心:“你怎麼老是幫著她,有了媳婦忘了娘是不是?”
沈見池被這句話賭得無言,沈母見兒子不再開口,立馬隨竿而上,把矛頭直接對準了安以苑:“我告訴你,你別想進我們沈家,沈家有我沒你,有你沒我。”
一直默不作聲的安以苑,冷不防丟出一句話:“你放心,我隻嫁給沈見池,不是嫁給你們沈家。你的那個家,就算你請我進,我也不會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