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它們長得好醜。”吉祥摸摸自己頭上的角,問:“壞蛋什麼時候來啊?”

“應該快了吧。”馬約爾瞅瞅視屏上的喬,“對吧,喬?”

“快了。”喬始終胸有成竹,“他肯定會來。我們要耐心等待。”

等待是一場漫長的痛,我不記得哪位詩人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喬少年時代的理想是要當個詩人。基戈·勞,天極星菲利普大學城文學院的教授,公認的最優秀科幻小說作家,譏諷所有想以文字謀得一生幸福的年輕人,“這是個講究實力的年代,文學的實力在哪裏?扯淡,它完全是在扯淡!”這位常常詛咒文學未來的老頭兒從不肯承認自己是個科幻小說家,誰要是這樣稱呼他他就和誰急。在喬不多的行李裏有一冊基戈·勞的《我的小說自動程序》。基戈·勞嘲諷詩人畢維泰,稱他為宇宙瘋子,卻在校園裏公開向學生推薦畢維泰的作品,因為“瘋子,看待世界更直接清醒!”

等待是一場輕微的夢,我想不起那首詩的下一句,大概是這一句。杜琳並不喜歡詩歌,她少年時代的夢境中全是戰爭,她的夢境可以連綴成一部梅裏亞森星戰爭史――這場為了獨立挑戰全銀河的戰爭艱苦持續了9年。與整個聯盟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梅裏亞森的覆滅也在眾觀察家意料之中。不過,聯盟還是以懷柔之心保留了梅裏亞森,使其不像另幾個吵嚷著獨立的星球遭到氣化命運。梅裏亞森整體被改造成了天區的勞改營。杜琳拿起武器的時候,神態中的溫和與纖細就消失殆盡,有一種特別堅強的表情浮現在她臉上。武器揭去她性格的麵紗,露出梅裏亞森人的反骨。她必定是在那裏練就一手連喬都讚歎不已的好槍法。

等待是一場人生的巡回演出,我記起這首詩的結尾了。麥傑正哼哼它呢,他會和一台電腦心有靈犀,怪事。這浮華青年將武器斜抱在懷,對他無所事事的80多年生命做了一番檢查,他得出的唯一結論是他活著最有意義的時刻,竟然是在這裏――在精衛號狹窄昏暗的一間艙室裏,等待出擊的時刻。

“你很漂亮。杜琳。”麥傑顯然不喜歡等待的肅穆氣氛,要找些輕鬆話題:“這身衣服很配你。”

“你也一樣,挺英俊的。”杜琳笑,將那支對她來說大了點的磁力振蕩槍舉過肩膀。

“啊,不行,我隻是個湊數的。你什麼時候學會射擊了?”麥傑饒有興趣,“你還有很多事情我不了解嗎?”

“很久以前就會了。”杜琳含糊不清地回答,“這就像開車,會了就忘不掉。”

“教她槍法的人一定是個好手。”喬忽然插話,“木木,你要跟定杜琳,多學著點。”

杜琳悠悠看喬一眼,沒說話。麥傑就笑,對喬保證:“我會向你和杜琳兩個人學,我隻是缺少實戰經驗。”見木木一直不開口,麥傑就用槍把輕擊他的潛水服:“木木,你說呢?”

“小心誤傷。”木木靠著艙壁閉目養神,懶洋洋地說。

“你擔心盜獵者不來嗎?”喬像能看透木木的心,他拍打木木的手臂,“他們會來的。”

木木睜開眼,望向監視屏。屏幕上海水蕩漾如常。木木輕聲問喬:“以前,你也經常這樣伏擊嗎?”

喬點頭。

“喬你別太衝動,”杜琳低聲說,“你身上有傷。”

麥傑轉向杜琳,半認真半玩笑道:“信不信由你們,我做過很多事情,可是沒一樣做成過。我有過很多女人,但最好的一個我卻把她放棄了。我總是希望命運如我所願。結果呢,我連願望是什麼都沒有搞清楚。”麥傑越說越激動,他握住杜琳的手:“我現在終於清楚了。”

“你能不能安靜點!”一直沉默的木木低嚷,從他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顫動著一種威懾力。這個大男孩始終無表情的臉上忽然有了男人的決斷和堅毅,厭煩地喝道:“你不要鬧了!麥傑!”

麥傑剛想申辯,喬阻止了他。喬指指他們斜上方的視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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