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的磋商,我們初步得出一個理念,那就是聾子王家寬追求漂亮的朱靈,而朱靈的心卻不在王家寬的身上,從安徽來的住在王家的啞巴姑娘蔡玉珍被王家寬的執著感動,與王家寬的瞎子父親王老炳一道,三人合力向朱靈求愛,一直愛到朱靈慚愧為止,最後朱靈反而覺得自己不配,乘著氣球飄走。這時人們才發覺蔡玉珍和王家寬的和諧。影片到此戛然而止,避免三角戀愛。蔡玉珍到故事結束時,隻是情竇初開。透過這個故事的表層,我們不得不往深裏想,朱靈和王家寬分別代表了兩種不同的世界,我們在朱靈的世界裏看到了欺騙和疼痛,而在王家寬的那個世界裏卻看到了純潔和美好。當生活在都市裏的人整天抱怨沒有愛情的時候,想不到卻在遙遠的地方,有三個看不見、聽不到、說不出的人演繹了一段純美的愛情故事。
帶著這個不能當飯吃的理念,我們告別了田瑛,各自回到了工作的地方。蔣導不時地給我打一個電話,說正在找投資。而我則十分平靜地坐在電腦前,為一個付了我定金的投資商寫電視劇提綱。
2001年3月,我交完那個電視劇的提綱,就接到了母親病重的電話,於是跟單位請了公休假,從南寧回到我的家鄉天峨縣去看母親。天峨縣地處桂西北,是一個不太被外界所知道的縣,但是因為現在正在那裏興建中國的第二大水電站——龍灘水電站,慢慢地有了一點兒名氣。我回到天峨的第一天,就接到了田瑛的電話,說他和蔣導都將趕到天峨來,在不影響我陪母親的情況下一起創作劇本。他們分別從北京、廣州趕到天峨,這種不把事情做成絕不罷休的精神就像影片裏王家寬的那種執拗,使我大為感動。正是因為這一份感動,在沒有一分投資,沒有任何合同的情況下,我們三人住進了天峨縣政府招待所,開始了劇本的創作。
眼看就要在電腦上打第一個字了,蔣導突然提出先到下麵轉轉,看看外景,以便在創作時根據環境寫戲。我們去了天峨著名的景點川洞河,那裏有一個幾百米長的石洞,河水從洞中流過,人們進出都得劃船,頗有世外桃源的味道。但看過之後,我們都覺得太江南水鄉了,沒有更鮮明的特點。於是吃了一餐那裏的河魚,就回到了縣城。第二天,我叫表哥開車到鄉下去接母親,蔣導和田瑛一定要跟我同行。一座座山從窗外晃過,當轎車爬到丟草坳的時候,蔣導被麵前壁立千仞的群峰吸引住了,忙叫停車。我的腦子一熱,脫口而出: 幹脆把這個故事放到天上得了,也就是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這個想法一下激動了我們,我們爬上山,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山尖尖,一看就有天上的感覺。外景就這麼定了,田瑛用總結的口吻說一切都是天意,假若今天我們不來看你媽媽,也許就把這地方和這種想法給錯過了。冥冥中,我突然感到是有一種東西在保佑我們。
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及每天用一個多小時陪母親聊天,其餘的時間我們全都貢獻給了劇本。十天之後,劇本的第一稿完成,天峨縣領導請我們吃了一餐飯,並叮囑我們一定要把這個電影拿到天峨來拍。我們哼哼地應著,卻還不知道錢在哪裏。
乘著完成劇本後的餘興,我們在河池地區住了一晚,把劇本送給我的朋友河池地區電視台台長李昌憲檢驗。他是這個劇本的第一個讀者。第二天早晨,我們即將離開河池時,他請我們喝早茶,並告訴我們昨晚他看了兩遍劇本,覺得很好。他複述了一遍劇中精彩的細節,表示願意參與這部片子的拍攝。這個意外的消息,又被田瑛歸納為天意的一部分。
蔣導回到了北京,還去了一趟日本。幾經周折之後,他跟中國文聯音像出版社接上頭。出版社看完劇本,同意投資,但也對劇本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見。7月份,我和蔣導在南寧明園飯店封閉了十天,完成了劇本的第二稿。經過蔣導的牽線搭橋,文聯音像出版社和河池電視台也達成協議,雙方共同投資拍攝該片,文聯方麵出資三分之二,並且得到了日本方麵的支持,影片在日本製作後期。
後來,每隔幾天我就接到蔣導的一個電話,他告訴我一些關於電影籌拍的情況。比如音樂已經落實人選了,由葉小鋼來做;男主角也定了下來,是演過《藍宇》的劉燁;女主角也定了,董潔演蔡玉珍,陶虹演朱靈……
8月底,蔣導帶著他嘴裏掛著的那些演職人員全體開進天峨,開始了電影的拍攝工作。這部電影就這樣誕生了,在慢慢地離開我的時候誕生,成為眾人的孩子。但是它還不斷地有消息傳來,2002年10月的一個深夜,與劉燁一道參加東京第十五屆國際電影節的蔣導給我來了一個長途,告訴我《天上的戀人》榮獲本屆電影節最佳藝術貢獻獎。這是本部電影到目前為止一記最有力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