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一樣的現實(1 / 1)

我曾經在跟張鈞兄的“訪談錄”中說過: 小說其實就是誇張。某個事件或者某個人物誇張到一定程度,就有了漫畫的效果。1997年6月12日,我在寫完長篇小說《耳光響亮》之後,編輯叫我給這個小說寫一個簡單的介紹,我的腦海當時就跳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是一部漫畫似的長篇小說。這句話是我寫完這個小說之後最深切的感受。

這個小說隻得到一小部分人的喜歡,因為它看上去顯得那麼誇張和不真實。一開始我就寫牛翠柏倒著行走。倒過去二十年之後,他睡在一頂發黃的蚊帳裏被喇叭聲吵醒,於是真正的故事從這裏開始了。這個開頭,沒有別的意思,當時隻是想起了一隻手臂,想它在出拳的時候必須先往後退,然後再打出去。接下來,我就寫了許多誇張的東西,比如牛翠柏他們需要舉手表決,才知道父親是不是還活著;寧門牙被槍決之後,牛紅梅像朗誦詩歌一樣朗誦他的罪行;金大印必須按照記者提供的三個信封生活;楊春光為了讓牛紅梅打胎,竟然設計了一場羽毛球比賽,而且還為流產的胎兒開了一個追悼會;牛紅梅在準備做按摩小姐之前,必須經過“正話反說”的培訓;母親何碧雪像回答記者提問那樣回答女兒牛紅梅的家常話;流產過多的牛紅梅,最後脆弱到看電視裏的小品發笑也會流產;牛紅梅在嫁給金大印的時候,由牛翠柏出麵訂了一份愛情合同,他們成親那天,我們一律不準回頭,因為一回頭,就會回到貧窮的過去,於是“我們全都伸長脖子往前看。我們的目光掠過高樓、圍牆,看到遠處的藍天上。我們的目光愈拉愈長,仿佛看到了共產主義。我想那才是我最向往的生活”……

這和傳統意義上的小說相差得太遠了,在有的讀者眼裏,它幾乎是在搞笑。然而我在寫它的時候,卻是那麼地投入,有時甚至會深陷其中,為人物落淚。選擇這樣的寫法,我想首先是我對生活的態度與別人不同,那就是無奈的調侃;另外也許是我的經曆使我產生了觸摸現實的不同方式,有人把嘴貼到現實的臉上,而我則是把臉貼到了現實的屁股上。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在為我的這種寫作方式尋找一種時髦的說法,但是最後我還是回到了“漫畫”上。

“漫畫”用簡單而誇張的手法來描繪生活或時事的圖畫。一般運用變形、比擬、象征的方法,構成幽默、詼諧的畫麵,以取得諷刺或歌頌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