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謝麟的白與黑(2 / 2)

不是所有的“活化石”都能成就藝術家,遠古風俗和原始建築也並非都是藝術的靈丹妙藥。文藝家們一窩蜂地來到白褲瑤居住地,又一窩蜂地撤退。有的帶走故事,有的帶走服飾。但大多數好奇者都像徐誌摩《再別康橋》裏寫的那樣:“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而謝麟,也許是從這裏帶走最多的人之一。他帶走的不是雲,而是創作觀念。當他坐在白褲瑤漆黑的屋子裏,看著那些透過窗、縫的光線時,靈感之神忽地降臨了!這種黑白關係,讓他想起白褲瑤男人的服裝,上黑下白(黑上衣、白褲子)。白褲瑤男人之所以隻穿這兩種顏色,是源於他們對祖先的紀念。謝麟由此出發,想到天地、乾坤,想到了人與自然和老子的陰陽思想。為了這個發現,他等了若幹年。有了這個發現,他的創作發生了質變。可以說,是白褲瑤屋子裏的陽光讓他產生了“頓悟”。這個“頓悟”不是撿來的,而是這片神奇土地的恩賜。當然,靈感從來都隻恩賜有備之人。

謝麟在“知黑守白”、“大色無彩”、“大象無形”、“大道無法”等理念之下,創作了《晾布》、《舂米》、《織布》、《曬棚》、《正午》等一係列黑白分明的油畫作品。盡管這些作品已讓人眼睛一亮,但他似乎還沒有完成使命。他渴望把中國傳統文化及審美精神在油畫中體現出來,讓這種外來的藝術語言具有東方的文化精神及審美品格。黑白兩色雖然具有東方傳統藝術的審美特征,但僅僅把這兩色放到油畫裏,盡管是個大膽的創意,卻不是他最終的目的。在經過黃姚古鎮寫生之後,他的《山村印象》係列誕生了。在這一組作品裏,他弱化了黑,強化了白;弱化了寫實和粗獷,強化了寫意與柔軟。至此,謝麟完成了油畫和國畫的巧妙嫁接,完成了寫意與寫實的結合。他終於把白褲瑤村莊升華為中國村莊,終於把東方西方的繪畫風格同時放進了一個畫框。

他的畫讓我想起一個現代藝術流派——極簡主義。極簡主義出現並流行於二十世紀五十至六十年代,主要表現於繪畫領域,主張把繪畫語言削減至僅僅是色與形的關係,主張用極少的色彩和極少的形象去簡化畫麵,摒棄一切幹擾主體的不必要的東西。作為一種生活方式或時裝風格,極簡主義直至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才變得時髦。九十年代有一句口號“Back to basics(回歸本始)”足以與八十年代的“回歸自然”成為姐妹篇。回歸是感到前無去路的困惑的當代人的唯一選擇,而這一困惑就是謝麟作品的潛在市場。